【直新闻按】

南非国家传染病机构数据显示,上月为其中249名确诊者的病毒样本做基因排序, 发现七成四属于Omicron新变种病毒,相信已快速取代Delta成为主流。Omicron变种病毒传播迅速,各国民众闻毒色变,世界多地的科学家也在争分斗秒寻找应对之策。11月30日,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成功分离出新变种病毒Omicron,成为亚洲首个成功分离及培养Omicron变种病毒株的团队。

Omicron有「多毒」?香港与内地双向通关在即,现有的核酸筛查能否「堵漏」?现有疫苗的保护率有多高?就此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秦玥12月2日访问了该分离出新变种病毒Omicron研究团队中的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陈福和。

陈福和表示,培养、分离Omicron病毒株是成功的第一步,因为实验中最可信的资料都是利用活病毒才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研究结果,譬如抗病毒药物,或是疫苗的保护力等。而接下来港大该团队将会就现有疫苗的保护性、Omicron病毒的传播性和致病性、现有检测的准确性以及抗病毒药这四个方面展开全面研究。

而今日特区政府推出港康码,内地与香港双向通关在即,现有核酸检测方式能否“捉到”变种病毒的感染者?陈福和相信,只要采样样本拿得好,病毒量够高,那么就不会有个案“走漏”,因为通常要有两重或是多重(取样),比如鼻腔和咽喉合并拭子才有一个准确的诊断。而目前的检测手段都是多管齐下,所以绝大部分的个案应该可以抓出来。

抓感染个案有信心,不过“抓”陈福和做访问不容易。由于经常要在P3实验室内做研究,陈福和以及其他港大微生物系研究人员要日积月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记者连续两天联系陈福和都处于“失联”状态。港大P3(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实验室是香港唯一的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是国家在很多年前给予的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条件支持,加上该团队诸多领军人物多年的经验和研究人员们的付出,才能跑在病毒的前面。

“因为新冠病毒研究是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的事情。早一个小时知道,我们的资讯就可以让全世界所有人了解,让科学家们也可以联手成功堵截到新的变种新冠病毒。”

陈福和医生是香港大学深圳医院临床微生物及感染控制科及香港玛丽医院微生物科名誉顾问医生,同时在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工作。从2015年起,陈福和每年都被列入全球被引用(文献)最多的1%学者,及2021年度最广获征引研究人员,于国际同行评审学术刊物上发表学术论著及综述270余篇。陈福和祖籍海南文昌,是香港知名实业家陈世英的儿子,从小立志钻研医学。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

以下为采访实录。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在成功分离Omicron病毒株之后,目前你们这个研究团队正在做哪一方面的工作?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分离病毒是所有最重要实验的第一步。现在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紧锣密鼓的去解决。譬如说首先大家都会问的一个主要问题:对于已经打了疫苗针的人士或者现有的疫苗,保护性是否足够?这是我们目前正在着手研究的。第二是这个病毒的致病性,或者称为毒性,不幸被传染上后患病的严重性;还有病毒的传播性、传染力变强还是变弱了?第三是一些现有的药物包括我们称为单克隆抗体或是本身用来医治新冠病毒的药物,会不会效力变差甚至是失去了大部分呢?这些都是正在研究的。所以这三方面需要加紧去做,因为除了“外防输入、内防反弹”之外,防止全球疫情扩散主要是靠这几个手段。

还有一点刚才提到的是现有的核酸测试,譬如那些快速测试,会不会因为新冠病毒的突变之后,有一些测试就没有这么灵敏了、以至于会走漏一些个案呢?所以综合这几个方面是一些很迫切的问题需要研究解决。

总结接下来的工作:第一是现有疫苗的保护性;第二是Omicron病毒的传播性和致病性;第三个是检测的准确性;最后是抗病毒药。我相信是这四个方面。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这四个方面大家都非常关心。今天我们刚刚去了特区政府推出“港康码”的记者会,社会一直以来都很关心双向通关,如果是你刚才所说的防止“走漏”的个案,其实现在的检测水平够不够?特别是应付变种病毒的检测。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我们目前所有这些准确性很高的测试都不只是抽样一个地方,通常要有两重或是多重(取样)去肯定我们的诊断是准确的,所以我相信绝大部分的个案应该是可以抓出来的。但是不是百分之百?我们的实验室目前也正在进行病毒测试,(提高测试的准确性)是我们下一步也要研究的。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具体一点说多重取样的话,譬如现在现在同时要抽取咽喉和鼻腔合并拭子,所以这两个地方的取样够不够呢?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我相信是足够的,因为如果是因为新冠病毒的突变以至于让个案“走漏”,那么未必是因为你采样的样本(不够全面)。因为只要你的采样样本拿得好,而病毒量够高,那么就可以“捉到”个案。核酸测试会在什么情况下失效呢?有可能是因为它本身检测的基因片段变了位,那就不关样本的事情,你再拿多少样本也不会有帮助。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现在南非、欧洲都有很多个案,亚洲的中国香港和日本也有,如果在你看来Omicron变种病毒的传播性强不强?迟一点亚洲会不会蔓延到很多国家?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这个需要看两个方面:第一是病毒本身。刚才我也提到了,我们要快点用一些实验模型找到答案,到底Omicron的传播力会不会强了很多。第二是要看整体的防疫措施。各个地方和国家本身政策有所不同,如果你不管它,不做预防措施的话,这个病毒真是会传的很快。但是说到这里,我们又要知道,未必这个Omicron跑出来就一定会变成全球最主要的品种。因为你看之前,譬如Delta就很“成功”,它真的成为了一个主流(蔓延的病毒);但是也有一些其他的变种病毒也没有成为主流。究竟这个Omicron会不会比Delta还厉害而变成了全球主流,这个需要观察。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大家都说第一步分离出Omicron病毒株非常重要,那么其实这个分离对于将来的研究有什么比较重要性的意义?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因为你没有病毒,你就很难做到一些用活病毒才能做到的实验。因为很多实验中最可信的资料都是利用活病毒才能得出一个好的结论。譬如刚才我说的那些抗病毒药物,或是疫苗的保护力等,所以由活病毒的培养到分离出来是成功的第一步。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说到全球很多国家都正在研发不同的疫苗,疫苗研发速度能否“追得上”病毒的变种速度?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其实我们知道除了自己的团队,全世界很多其他的团队已经在努力观察和研究现有的疫苗抗体(的效果),或者已经接受了一剂、两剂、或者三剂的人血清里面的保护力够不够。但这个新的Omicron变种病毒有机会让我们已经有的保护力减低。但是大家要记得除了中和抗体之外,我们还有细胞记忆,所以我们希望除了看到中和抗体的反应之外,相信我们的保护力也不会完全没有。

我们以往已经打了新冠疫苗的,我们相信仍然有一定的保护力,未必完全保护到你不会再被感染,但起码可以减轻你发生严重疾病的机会。所以说到这里,如果还完全没有接种疫苗的,市民更加应该把握机会,快点去接种。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刚才你也说到全世界的很多团队都在埋头苦干研究应对,可否透露下港大这个研究团队现在有多少人?以及可否介绍一下港大这个全港唯一的P3生物安全动物实验室,我们知道这次的研究是在P3实验室内完成的。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港大微生物学系新发传染病国家重点实验室是我们国家的重点实验室。我们这个生化传染病的国家重点实验室是微生物学系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依仗这个P3实验室,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困难或者很重要的研究。面对譬如新冠病毒或者其他一些需要摆在高设防的实验室里面做的实验。团队同事还有几十个人一起做这些工作,无法逐个列出,但有这样一个团队所以我们才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做到。

第一步之后发展下去就是其他的研究,包括刚才所说的疫苗、药物检测等,这些是由更多的同事齐心合力。譬如今天我们刚刚开完会,大家都预准备好了这几个星期不能放假,即使是圣诞节。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对,大家也想了解为什么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分离到Omicron的病毒株。实验过程中的成功突破点在哪里?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我们有很多成员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是一路做了很多年的冠状病毒的研究。

还有我们拥有这个P3实验室,这个是国家在很多年前给了我们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条件支持。另外也离不开特区政府、香港大学管理层和医学院、以及自己学系的支持,大家一直都知道这项投资很重要,你知道每一年我们要营运重点实验室其实蛮困难的,因为需要维修费等各方面,所以一直以来很感谢各方面的支持,以至于当我们真正面对一个很重大的疫症时候,我们可以发挥作用,这是第一。

第二是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年的相关实验,以至于无论是人员的经验素质、已经设立好的研究模型等,在已有的情况基础上,我们就可以尽量努力把精力集中在研究的速度上面。因为(分离病毒株等研究)是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的事情。早一个小时知道,我们的资讯就可以让全世界所有人了解,让科学家们也可以联手成功堵截到新的变种新冠病毒。



港大微生物学系成功在临床标本中分离出Omicron变种病毒株。

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 秦玥:当病毒被分离出来的时候,大家的反应如何?想了解这个细节。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临床副教授 陈福和:我们很多的前线同事在P3实验室工作,你知道进入P3实验室是很不同的。我们上大学或是中学去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实验室。而进入P3实验室工作是需要考牌的,需要很有经验才能进去,如果你长时间进去工作,其实是个辛苦的过程,还有你有时候会觉得“我跟世界好像隔绝了”,所以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压力都会比平时在外面做实验要大。所以这个我们真是要特别感谢同事的努力付出。第二是我们不同的团队不停地交换信息以及保持密切的联系,大家知道什么时候做到了哪一步、然后我们再部署下一步,或是有哪些新的消息可以帮助我们的防疫政策,我想这个也是提高效率和速度的一个方面。

当然,分离Omicron病毒株出来很开心。因为我们知道刚才所说的第一步,在以往之后的那些重要的实验如何做,那就是要靠我们能不能够分离的出来。

作者丨秦玥,深圳卫视直新闻驻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