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国家文物局消息,近期持续性的强降雨让山西省多处文物保护单位不同程度受灾,出现屋顶漏雨、墙体开裂坍塌、地基塌陷等险情,极少数博物馆纪念馆也出现小面积漏雨等情况。
在这些文物中,还藏着许许多多你或许从未注意过的中华木建筑,它们占据着许许多多的“第一”,精妙绝伦,淡泊悠远。今天,LP将带你穿越历史的烟尘,走近那些震撼心灵的古代木作,探寻百年不朽的传统文化,一起守护风雨之中的古建瑰宝。
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
山西,五台县佛光新村
如果要出版一本关于中国古建筑的巨著,那么其封面十有八九会保留给佛光寺东大殿。梁思成称这座大殿为“中国第一国宝”,对其雄健的斗拱极为倾心;发现佛光寺的过程也极为传奇,林徽因亲自做了建筑测绘。
在历史上,佛光寺也属于规格甚高的皇家寺庙,甚至出现在敦煌壁画的《大五台山图》中。佛光寺始建于北魏孝文帝时期,毁于唐武宗会昌灭佛(845年)时,在唐宣宗大中十一年(857年)由京都女弟子宁公遇和高僧愿诚主持重建。
佛光寺东大殿集中了多项第一: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家木结构建筑;大门后面发现了唐朝人游览佛光寺的留言,可见大门当为唐代遗物,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木构大门;大殿正中佛座束腰上残存的一小方壁画和一部分拱眼壁壁画,是全国除敦煌外唯一的唐代寺观壁画。东大殿内有释迦、文殊和弥勒三主尊,胁侍菩萨伫立两旁,金刚肌肉暴突,三十二尊唐代造像错落耸立,如同山岳般气势雄浑。
触摸到十一个世纪前的木结构建筑是如此动人心弦,以致人们往往会忽视了东大殿下方同样规模壮观、雕塑精美的金代文殊殿,殿内华贵的骑狮文殊像,以及大殿南侧的北朝六角形祖师塔。
除非能悬浮在半空,否则你无法看到佛光寺大殿的平视全貌。这或许正是秘诀所在,你只有攀上高耸的基座,眼中突然跃入朱白相间的木结构,看到唐人毫不迟疑地将飞檐挑到三米开外,才能体会到盛唐气度的包容和雄心。
五台山南禅寺
山西,五台县阳白乡李家庄村
南禅寺是中国最早的木构建筑,与佛光寺相隔不过20公里。在五台山东麓丘陵上,两座唐代古刹东西相望。南禅寺大殿重建于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比佛光寺早75年。虽然规模上不如皇家建筑佛光寺宏大,但南禅寺同样是标准的唐代木结构建筑。
大气天成的屋顶是中国坡度最缓的屋顶,严正无瑕的木结构,原木色的沉稳厚重,一切都彰显着纯正的唐代木构建筑基因。大殿面阔、进深各三间,单檐歇山顶。用大叉手承托脊榑,唐风鲜明,这种构造五代以后已不复见。学者认为这种构造类似于唐代贵族的厅堂。
佛宫寺释迦塔(应县木塔)
山西,朔州市应县前街佛宫寺
释迦塔是应县木塔的原名,它位于佛宫寺内,木塔始建于辽清宁二年(1056年),金明昌二年至六年(1191~1195年)经过一次大型增修,之后历朝历代都有修复。这900多年中,木塔经历了7次大地震,以及山西军阀混战时的200余发炮弹,却依然挺立至今,成为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木塔。
塔平面呈八角形,看似5层,其实每两层之间都设有暗层起加固作用,实为9层。全木结构,动用3000立方米的红松,但没有一颗铁钉,全赖卯榫咬合,高度达67.31米,相当于20层楼房。各层均用内外两圈木柱支撑,全塔动用35种不同形制的斗拱,分别位于不同层面的不同位置,将每层的负荷转移到每根柱头上,兼顾实用性和装饰性,并涵盖了古建筑上斗拱的“发展史”,被梁思成称作“斗拱博物馆”。
塔各层本身都是完备的构架,相互堆叠,且卯榫之间都有活动余地,才使塔身得以游刃有余地应对风压和地震。它的周身悬满历代牌匾,其中最醒目的“释迦塔”,六行小字上就有7个年号,分别记录了木塔的修缮时间,此外还有朱厚照(明武宗)所提“天下奇观”和朱棣(明成祖)所提的“峻极神工”。
虽然寺外也已经能看到大部分木塔的风采,但进入塔身的体验依然值得拥有,哪怕只能进到它的第一层。其中供奉的释迦牟尼像,是整座佛塔造像中最高的一座,高11米,佛像面部还有绿色的胡髭,两侧垂耳可见明显的耳洞。借着光可以看清周围的壁画、顶部的藻井以及木结构上的彩绘。
1974年,在塔内塑像中发现了一批辽代刻经和绢质佛像画等珍贵文物,其中木塔四层的主像内甚至发现了藏有佛教七宝与佛牙舍利的银盒,引起了一时轰动。夕阳西下时是欣赏和拍摄木塔的最佳时段。
大同华严寺
山西,大同市华严街
华严寺始建于辽代,寺院根据大乘佛教的经典《华严经》而命名。华严寺坐西向东,据说是由于契丹人崇拜太阳“以西为尊”的习俗。明代,华严寺析为上寺和下寺,规制沿用至今,北面为上寺,主殿大雄宝殿为金代建筑;南面为下寺,正殿薄伽教藏殿为辽代遗构;其余皆为清代和近现代修建。
不论在辽金还是现代,面阔九间的大雄宝殿都是令人震撼的巨刹。整个建筑坐落在4米高的巨大台基上,连殿顶的鸱吻都高达4.5米,记得对比一下——北端的那个才是金代遗物。
殿内现存32尊明代造像,中央端坐五尊金身如来大佛,正中三尊为木雕,其余两尊为泥塑,五佛两侧侍立着二十天王。值得关注的还有四周和顶部,殿内四壁共有21幅巨型清代壁画,填满了5000多个人物,且色彩依然艳丽完好;殿顶为清代彩绘平棋,1012块纹饰无一雷同。
薄伽教藏殿是华严寺最早的一座建筑,为辽代华严寺的藏经殿,虽然规模比大雄宝殿小得多,但在古建筑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心目中地位更高。唐制遗风的承袭在它身上更为显著,内外檐斗拱的比例匀称、稳健洗练,常为人称赞。殿内的辽代彩塑和壁画古朴雍容、技法精绝。塑像后侧,紧贴大殿的内部有一圈重楼式小木作,它们形似楼阁,为藏经所用的“壁藏”。
华严寺的两大主殿皆不可摄影,南侧的华严宝塔可以攀登,塔顶能够俯瞰寺院全貌,以及一墙之隔的基督教堂。大同市内38路公交车可到华严寺。
恒山悬空寺
山西,浑源县城东南5公里
悬空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五年(491年),现存主要建筑重筑于明清时期。原名“玄空阁”,“玄”出自道教,“空”源自佛教,而后来引申的“悬空”现在看来则更为直观——全寺大小房屋41间,虽然仅152.5平方米,但鼓楼、钟楼、佛堂、经阁、主殿、过殿、朵殿等一应俱全,像一个平地上的寺院爬上了山。
悬空寺的主体是两座三檐歇山顶的主殿,两殿之间用悬梯连接,最大的三官殿宽6米,深4米,最小的真武殿不足1米,二层和三层之间的栈道几乎全部悬空,走这一段即便不恐高也难免两腿发软。在翠屏山下就能看见悬空寺全貌,这里有李白所题的“壮观”二字,如果只想拍照留影已经足够。左手边的长廊有永安寺壁画的复制品和简介。
寺院的建筑和造像谈不上精美,三教殿内,可以看到儒、释、道三教的圣人塑像贡于一殿。据说正是因为这个“讨巧”的三教合一,才让悬空寺在历代宗教和政治斗争中幸免于难。对面高耸的恒山主峰减少了悬空寺的光照时间,摄影爱好者最好是在早上8:00~11:00到达。
天津独乐寺观音阁
天津,荆州区武定街41号
在梁思成与林徽因亲眼看到佛光寺之前,独乐寺观音阁一度被认为是中国存世最早的古建筑。今天我们所见的独乐寺,山门与观音阁均为辽代原构。山门虽小,却有现存最早的庑殿顶,以及正脊上的鸱尾实物。有趣的是,当你站在山门之内,刚好可以看到观音阁全貌,可见当时的设计者颇动了一番心思。
观音阁为寺院中心建筑,是一座外二里三的木构楼阁,二楼的歇山顶出檐深远,24种不同的斗拱用料硕大,造型与敦煌壁画中的唐代楼阁如出一辙。阁内有一座高达16.27米的观音菩萨像,而设计者采用二层楼阁的结构,更方便礼观佛者从不同高度、不同角度近距离朝圣。
福州华林寺
福建,福州市华林路78号
虽然只剩一座大殿,华林寺在中国古代建筑史上仍然地位超然。这座大殿是长江以南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座五代木构建筑,完全承继了唐代建筑的风格。如果你看过了佛光寺,就能发现华林寺大殿的廊柱用料粗壮,斗拱硕大,比佛光寺还略胜一筹;殿内梁架斗拱一览无余,仔细看大梁两旁的云形驼峰,流畅的曲线是否眼熟?事实上,日本法隆寺等古建筑引以为傲的唐风结构,其实就是华林寺的翻版。
不要错过殿中那座按照20:1的比例制作的大殿模型,所用材料就取自这次维修中取下的千年前的废旧木构件,珍贵程度不亚于建筑本身。
正定隆兴寺
河北,石家庄正定县中山东路109号
始建于隋开皇六年(586年)的隆兴寺,其实已经看不到隋唐时期的痕迹,建于北宋皇祐四年(1052年)的摩尼殿才是我们要看的宝贝。它的殿身是少见的正方形,每一面都有一座伸出屋檐的歇山式抱厦,从平面结构上就像是一朵四瓣花,当地人形象地称之为五花大殿。
在宋代界画中常能看到这种华丽的建筑,但现实中仅此一例。先看它的檐下,斗拱宏大,分布疏朗,再看殿脊、飞檐,曲线如波,四角微翘,都是典型的宋代风格。殿内北壁的宋代彩塑悬山也属珍品,端坐中间的自在观音像身体前倾,双眼微微俯视,请仰望与之对视,是不是感觉有眼神的交流?
隆兴寺宝藏众多,摩尼殿后侧的那座中国最早的转轮藏阁,就运用了移柱法、曲梁支撑等传统的木作手法。
太原晋祠
山西,太原晋源区
太原市西南25公里的悬瓮山麓是晋水的发源地,晋祠即坐落于此。它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家祭祀园林,是集祭祀、赛会、水利、景观于一体的洋洋大观,数千年来一直尊崇着山西的王者与圣者。
晋祠景区中,晋水之源难老泉、善利泉生生不息,智伯渠自西南向东北穿祠而过。古树参天,古刹分列其间。晋祠的精髓即晋祠博物馆的中轴线,晋祠的三大国宝建筑都在这条线上,一路经水镜台、会仙桥、金人台、对越坊、献殿、鱼沼飞梁到圣母殿。
北线从文昌宫起,依次为东岳祠、关帝庙、唐碑亭、唐叔虞祠、朝阳洞等,主要为陪祭圣母的神灵与圣人。南线建筑比较分散,有胜瀛楼、傅山纪念馆、三圣祠、难老碑廊、难老泉亭、水母楼、王琼祠、子乔祠、晋溪书院。穿过西湖,在晋祠最南部还有浮屠院、奉圣禅寺、唐华严经石刻碑廊等。
在博物馆外,还有面积可观的晋祠公园,不收门票,有龙兴晋阳群像、怡景亭、飞龙阁、上生寺、下生寺、老君庙、德隐斋等,但大多重建于21世纪。如果时间紧张,只需看完中轴的三大国宝,但我们还是建议你起码安排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细细探究晋祠的精彩。
万荣东岳庙(飞云楼)
山西万荣县城西大街8号
应县的木塔享誉全国,但你可能不知道,山西还有一座能够与之并称“北塔南楼”的木楼,其精美程度是如此之高,以致即使在照片上见过无数次,仍会在实物面前目瞪口呆。
爱讲笑话的万荣人曾炫耀:“万荣有个飞云楼,半截插在云里头。”这自然是夸张,但23米高的飞云楼的确能给人高大雄奇之感。整座楼明三层暗五层,每一层出檐都披有黄绿琉璃瓦,上翘的翼角立有造型各异的武士,檐下密集排列着300多组如云朵簇拥一般的斗拱。
全楼接口均用榫卯,无一铁钉,仅中央四根通天柱为主要受力部分(两侧红色砖墙是20世纪70年代前后的增建),可见结构之稳固。由于东岳庙的创建年代不详,当地人常把这座楼的设计归功于木匠祖师鲁班——这么高难度恐怕也只有鲁班才能做到了。
看完飞云楼,你可以继续在庙内欣赏建于元代、明代修葺的古朴建筑,以及精美的琉璃、雕刻工艺。由于供奉的主神是掌管幽冥地府的东岳大帝,因此中轴线最北端设了间稍有些吓人的“地狱”,算是游览中的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