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华商韬略 莫莉

医院突然停电了怎么办？

这种“杞人忧天”式的担忧竟然真的在多家医院出现了。就在连红绿灯都停电的东北，限电也波及到了医院。

此前，吉林新北税务有限公司微信公众号发布的一则通知直接将东北限电顶上了热搜。

这则通知称：按照国家电网要求，将执行东北电管局和吉林省能源局有关有序用电的精神，不定期、不定时、无计划、无通知停电限电，此种情况将持续到2022年3月份，停电、停水变为常态。

措辞强硬，令人不适。



更糟糕的是，据吉林社区网、健康界、医学界等公众号消息，9月23日东北突然大规模停电后，包括吉林妇产医院、吉林口腔医院，哈尔滨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附属第四医院，大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等在内的多医院也都受到停电影响。

电是医院的生命线。急诊抢救、重症监护、手术、麻醉无一不需要电力的支撑。

今年7月份，河南郑州特大暴雨中，也出现了部分医院断电的情况。医院安排医务人员使用气囊，一对一人工为需要供氧的患者供氧，危重病人只能转运到其他医院。

有医务人员表示，虽然有备用发电设备，但是供电量有限，还是会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营，而且忽然停电、忽然来电，都可能给精密仪器带来损伤。



幸运的是，东北的电力供应很快恢复，发布上述通知的单位公开致歉，相关责任人也受到了处罚。但是这件事情反映出的问题却令人反思。

事实上，东北电网面临崩溃虽然也令人担忧，但是更令人不满的，是限电通知措辞中反应出来的强硬的态度和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而在过去几十年里，因为人情社会、发展缓慢，大批人才已经流失，就连一直被羡慕的医生也不例外。如今在限电和疫情的双重夹击之下，东北医疗系统也面临巨大的考验。

【20多万医生计划出走】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东北地区人口在全国的占比不到7%，下跌1.2%，人口负增长趋势又加重了。

在医疗领域，丁香人才数据显示，2018年以来，仅通过丁香人才投递的东北三省医生简历，就超过20万份。

这些简历中，87%以上投向了东北以外的地区。

再过去几年里，东北经济持续下滑，东北的优秀医生甚至是以团队为单位向南迁徙的。有专家直言：只要有南方医院挖医生，基本都能挖走。被挖走的医生，都能再开一家三甲医院。

东北医疗界也曾星光熠熠。依托国家对地方病、传染病防治等政策方针，20世纪60到70年代，大批专家从北京、上海等地来到东北，东北很多医院和专科都没有明显落后，甚至可以对标北京；80年代甚至有多个学科在全国排到了前列。即便是10年前，东北还有一批优秀的团队。

然而就在近几年，顶级肿瘤专家团队、消化窥镜团队等20多个专家团队离开了东北，到一线城市、其他省份去组建团队去了。其中不乏已跻身全国最强团队的。

东北医疗水平也一路下滑。复旦版2019年中国综合医院排行榜上，辽宁的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院和盛京医院，分别是17名和38名，吉林大学第一医院排到了45名，黑龙江最好的哈尔滨大学附属第一院甚至没排进前50名。



因为“一老一小”医生是离职“重灾区”，很多科室出现断层，剩下的医生压力越来越大。

在东北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担任多年儿科医生的高春燕，亲历了医生锐减造成的压力。她所在的科室只有3个儿科医生，在很长时间里都是昼夜颠倒，轮班倒，就连孩子生病了，也只能在自己的科室病房输液。

不止在职医生，连退休后的临床科室主任，也开始南下了。

其中代表王慧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与她同期离开的主任医师就有至少有9个。在她就职的新医院里，60%都是东北医生。虽然也会留恋故土，但是她无奈地说，这也没办法，东北医院的发展模式根本就留不住人。

【东北医院的模式】

医生在东北普通人眼中，是稳定、高薪的代名词，一直很受尊重。较为资深的医生，大多数人并不愿意背井离乡。

据已经南下广东的东北医生尚大伟所说，离开东北主要是因为医院没有向上的生命力，什么年龄段的医生都在混日子。已经有正高职称还是无法升任住院医，20年的漫长等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东北。

而此时，和他一同进院的20多名毕业生，已经基本走光了。

人情社会、官僚气息中，操作不透明，没有关系的人升职无望……在这样的机制下，王慧兰表示，年轻医生的心思都不是花在学习、考试上，而花在如何四处拉拢关系、讨好领导上了。



不钻研技术，不注重培训，很多老医生离开后，年轻的一代根本无法扛起大旗。

此外，南北方政府对医院的投入差距也非常悬殊。据东北某地级市卫生系统官员回忆，一个地区建医院，在东北，政府一般会往下砍预算，而深圳却会加，最后10亿元的预算能加到15亿元。“深圳财政预算比较充足。”

这一点也体现在医生薪酬上，尚大伟到广东佛山议价三甲医院后拿到了比以前多3倍的工资。更重要的是，真正有了自己施展才干的空间。尚大伟将此前20多年的经验，悉数倾注在新工作中，将新单位原来只有2张床的ICU扩大到了25张床。

高春燕也感慨，医院做什么创新需要钱，东北医院没有钱，很多事都无能为力，甚至临床设备都得借，大夫也得借。在深圳什么都有，就是缺患者。

南方给了东北医生新的发展机遇、新的生活环境，但是，出走的东北医生过得也不见得舒心。他们中很多是退休或接近退休的医生，亲人朋友都在老家，本来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忽然到一个新的工作环境，又要和年轻的同事们同台竞技，在心理上也是很大挑战。

而对于东北地区来说，处境更加艰难。本来就率先进入老龄化社会，医疗资源又在加速枯竭，东北系统的破局，也需要相关方作出更多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