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详细报道了美澳英签署的奥库斯合约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报道中指出2016年澳洲与法国签订潜艇合约不久后，澳洲就开始对这项合约有所迟疑，认为进展太慢且无法为澳洲应对未来的威胁，于是开始寻求后备计划。但在此期间，法国一直被蒙在鼓里，而美国和英国的官员也一直并没有向法国坦诚，最后造成了法国的怒火。

6月12日，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领导人在七国集团峰会的边缘举行的会议似乎很无害，此后仅发布了四句话的公报，它们宣布要“深化”在印度-太平洋地区的合作，是特朗普退出白宫后庆祝西方协约的一个脚注。

对法国代表团来说，更重要的是马克龙当天与拜登的首次双边会晤，在康沃尔的卡比斯湾举行的晚间海滩烧烤会之前。拜登坐在法国总统身边时告诉记者：“美国回来了”，而马克龙指出“是领导，也是伙伴关系”。

巴黎对英国发生的事情的评估却错得离谱，当它上周发现拜登、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和澳洲总理斯科特·莫里森事实上促进了一个战略联盟的结成，它才深深地感到被背叛了。这份协议将撕毁一份由法国主导的价值360亿美元的合同，为澳大利亚建造12艘柴油动力潜艇，并削弱马克龙在印度-太平洋地区的雄心。

法国随之而来的外交怒火——它召回了驻华盛顿和堪培拉的大使，并推动延迟了一次关键的欧盟-美国贸易会议，并开启了自2003年美国领导的入侵伊拉克以来西方盟友间的最大裂痕。周三，在与马克龙交谈后，拜登似乎承认，法国的确受到了伤害。他同意下个月在欧洲会见法国总统，试图修复关系。

即便如此，在华盛顿的外交政策向亚洲转移的过程中，这场争执很可能使欧洲愈加怀疑美国作为盟友的可靠性。

大西洋理事会访问学者、法国前国防官员玛丽·茹尔丹认为，所谓的奥库斯联盟向欧洲发出了这样的信号：“它没有被视为一个全球事务参与者，美国无法从与其更深入的合作中获益，至少在印度-太平洋地区是这样。”

她补充说，这一决定和跨大西洋的争吵，凸显了“在和俄罗斯的竞争中，欧洲盟国对美国的重要性”的问题。

堪培拉有疑虑但巴黎保持信心

澳大利亚官员说，巴黎无视了合同出现问题的迹象，包括当法国潜艇建造商海军集团的负责人皮埃尔-埃里克·庞梅莱特于2月来到阿德莱德时，头条新闻都是莫里森下令对2016年签署的梭鱼号交易进行审查。

庞梅莱特曾希望将合同推进到“详细设计”阶段，以解锁大笔款项。但他空手而归。



庞梅莱特。

澳大利亚官员说，实际上，澳大利亚几个月来一直想退出与法国的合同，莫里森对成本以及在创造当地就业和技术转让方面的缓慢进展表示担忧。2020年1月，澳洲审计长在一份报告中透露，国防专家咨询委员会早在2018年就敦促政府探索法国潜艇的替代方案。

澳大利亚媒体上早有关于政府不满的消息泄露。一位参与会谈的法国官员说，法国对看起来像是媒体针对该交易的“积极抹黑运动”的质询，却得到了澳大利亚同行的保证。法国人认为，在这样一个大型国防合同中，成本超支和延误是可以预期的。

一位澳大利亚国防部官员说，与庞梅莱特对话的许多人本身并不了解秘密的后备计划，但法国也没有掌握住澳大利亚在印度-太平洋地区的日益担忧。

澳大利亚已经得出结论，它最初在招标中要求的柴油动力潜艇，不再是最佳方式。法国有自己的核推进技术，据巴黎的外交官说，6月，他们甚至还问过澳大利亚是否想转向核动力。

前美国核动力潜艇指挥官、现任职于新美国安全中心的托马斯·舒加特说，美国的推进技术是“美国军队的至宝”之一，因为它使潜艇在潜入水中时具有隐蔽性，并有助于躲避声呐探测。（法国人坚持认为，他们以柴油为燃料的水泵喷射技术实际上比永久运行的反应堆冷却系统更安静。）

但除了技术辩论之外，莫里森政府还决定巩固与美国的更全面联盟。澳大利亚曾估计特朗普政府不会分享这项技术。一位澳大利亚国防官员说，拜登入主白宫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2021年初，莫里森成立了一个小型内阁委员会，由他担任主席，以探讨与美国的协议，英国将在其中发挥作用。

鲍乔和斯科莫制定了B计划

法国外交部长让-伊夫·勒德里昂后来将英国在奥库斯协定中的作用基本上是多此一举。但澳大利亚方面认为，自1958年以来一直与美国共享核技术的英国，在帮助澳大利亚获得美国技术过程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3月的一个早晨，英国海军军官托尼·拉达金和尼克·海因，在伦敦的一次视频通话中首次被澳大利亚国防和军事官员告知这一计划。

一通电话将发起一个使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联合起来作为盟友的公约，这表面上似乎很牵强。但一位英国国防官员说，澳大利亚人希望从常规潜艇转向核动力潜艇的消息，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伦敦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的研究主任马尔科姆·查尔默斯说：“英国根据自己的经验，完全可以解释什么样的技术共享安排会被美国的机构接受。对于一个高度担忧安全泄密的综合体来说，这是重大一步。”



莫里森和约翰逊在G7峰会上。

一位美国高级官员说，在堪培拉和伦敦将建议带到华盛顿后，三国代表加强了工作。据参与会谈的英国和澳大利亚人士说，莫里森和约翰逊，两位民粹主义保守派政治家之间的个人关系开始发挥作用。约翰逊特意将“斯科莫”（莫里森姓名的简称）列入他在康沃尔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的嘉宾名单。

美国判断，通知巴黎是堪培拉的工作。但澳大利亚官员说，提醒巴黎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让法国交易保持活力，能对拜登施加压力，使其同意一项将给美国带来巨大工业回报的交易。

法国知道有事情发生，但仍被蒙在鼓里

与此同时，巴黎也开始担心起来。它转向华盛顿寻求澄清，美国公司洛克希德·马丁将成为合同的一部分。据了解会谈情况的官员说，在整个6月和7月，马克龙的外交顾问伊曼纽尔·邦纳、国防部长弗洛伦斯·帕利和勒德里昂分别向他们的美国同行表达了对这项合同的担忧。

与他们对话的人保持沉默或声称不知道。9月10日，法国外交部长勒德里昂和国防部长帕利分别要求与他们的美国同行安东尼·布林肯和劳埃德·奥斯汀交谈，然而，直到9月15日宣布奥库斯协议（这将为更正式的18个月协商阶段铺平道路）之后，双方才进行了通话。



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在上午向法国大使菲利普·艾蒂安确认了这项协议，后者要求在白宫召开紧急会议。勒德里昂次日在法国电台评论道，这是“背后捅刀子”。

法国蒙田学院美国项目主任玛雅·坎德尔说：“这是法国和美国之间一个相当严重的危机。总统和部长们已经讨论了这个问题，这是好事。但信任还没有恢复，这需要时间。”  

约翰逊的核心圈子说，他们已经考虑过建立奥库斯的计划对与马克龙关系的影响，奥库斯在伦敦被称为“无钩行动”。他们说：“这关系到一项更大的奖励。”

但一些英国外交官说，约翰逊低估了对伦敦与其欧洲邻国和国防伙伴长期关系的影响。英国前驻法国大使彼得·里基特爵士说：“一些人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已经对与法国的关系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害。你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这个问题，法国人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周二在椭圆形办公室会见拜登后，约翰逊对与马克龙的争吵一笔带过，说“Donnez-moi un break”（戏仿法语，直译为消停点吧）。

据在场的人说，那天晚上在澳大利亚驻华盛顿大使馆，与法国的危机被“广泛”讨论。但压倒一切的却是庆祝的气氛。在用餐结束时——塞入山羊奶酪的西葫芦花以及和牛配玉米面，约翰逊和莫里森还在对方的菜单上签名。

原文：https://www.ft.com/content/06f95e54-732e-4508-bc92-c3752904ba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