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冬季去大堡礁潜水。
5月到8月是最危险的时候(南半球的冬季和北半球相反),当你在深邃的海洋中潜游时,冷不丁就会有一条橄榄海蛇窜出来袭击你。
橄榄海蛇是一种剧毒的珊瑚礁蛇,体型大而重,成年雌海蛇身长2米,重3公斤,雄海蛇较小,也能达到体重700克。
当它们看到潜水员后,会飞快地靠近,用身体紧紧地缠绕他们,有时会咬人。
2018年,有过澳洲渔民被海蛇咬死的惨剧,虽然是80年来首次,但仍然让潜水员们心有余悸。
为什么橄榄海蛇在冬季会特别暴躁呢?
最近,澳洲爬虫动物学家里克·希恩(Rick Shine)发现,其实海蛇们不是想要袭击潜水员,它们想要的是,嗯,羞羞羞……
“就像一个患有单相思的男生想找女朋友,结果犯下一个相当愚蠢的错误。”希恩博士在《纽约时报》的采访中说。
他的研究发表在最近的《科学报告》期刊上,用的是他朋友蒂姆·林奇(Tim Lynch)在1994年到1995年收集的数据。
当时,林奇为了完成他的博士学位,选择研究澳大利亚东北海域的橄榄海蛇。
在冰冷的大海里,他和158条海蛇度过250个小时,顺利拿到博士学位,不过没有发现海蛇们对他怀有特别的想法。
在158条橄榄海蛇中,有74条接触过他。雄蛇明显对他更感兴趣,67.2%的雄蛇看到他会靠近接触,而雌蛇只有35%。
雄蛇和他互动的时间也明显更长,每30分钟观察期里,雄蛇会接触林奇至少两次,每次平均时间在80秒左右。雌蛇只接触一次,大约为40秒。
更关键的是,大部分人蛇接触都发生在橄榄海蛇的繁殖期,也就是澳洲的冬季。
冬天的珊瑚海是橄榄海蛇的交配天堂,到处都可以看到雄蛇追逐着雌蛇,或者雄蛇与雄蛇打架,想要占据彼此上方的交配位(它们有时会搞错同类的性别)。
如果雌蛇愿意接纳雄蛇,它会让它缠绕住自己的身体,两条蛇扭成复杂的结,完成交配。
而这些,也是发生在林奇身上的事。
林奇的数据记载,雌蛇一年四季对他都比较冷淡,而雄蛇在繁殖季看到他会大为兴奋,每次都想靠近。
一开始,它们游动的速度比较慢,试探性地向这个奇怪的人类游去。靠近林奇后,它们不断吐舌头,闻他的气味,然后缠绕住他的身体。
(一个橄榄海蛇靠近人类潜水员的例子)
海蛇喜欢用舌头感知。曾经有15条雄蛇和2条雌蛇用湿漉漉的舌头,弹过林奇的潜水服、蹼片和裸露的皮肤。
因为经常被缠绕,林奇后来看到海蛇靠近就想游远点,但雄橄榄海蛇非常执着,不追到他誓不罢休。他曾经激烈游泳20分钟试图逃离,但最后还是被追上,缠了一分钟。
海蛇还颇有占有欲,有多条雄橄榄海蛇死死缠绕着林奇,看到相机镜头里自己的反射后,以为有情敌,会发起攻击。
以上种种线索,让希恩博士不得不给出这个结论:
橄榄海蛇接近潜水员,是因为身份识别错误,把潜水员当成一条可以交配的蛇。
“这听上去似乎很可笑,因为两个物种在大小和外形上差异巨大,尽管如此,这仍然是我们能想出的最合理的解释。”希恩博士在论文中写道。
为什么橄榄海水会把潜水员误当作蛇?他们猜测原因是海蛇眼睛不好。
和陆地上的蛇一样,海蛇的视力很差,主要靠味觉和嗅觉感知周围的世界。
吐舌头是获取气味的重要方式,舌头能将空气中的气味送入嘴里的雅克布逊器官,这个器官可以告诉大脑其中的信息。
在繁殖期,陆地上的雌蛇能散发出性信息素,雄蛇循着味儿就找到他们。
但是,这在海里是不可能的。因为性信息素分子太大,无法通过水传播,因此,雄海蛇们只能依赖模模糊糊的视力。
对视力差的橄榄海蛇来说,可能潜水员就是和雌蛇长得很像,那么大,又是长条形的。
加上潜水员看到它们后会快速逃离,其行为模式和繁殖期的雌蛇一样。这不就闹出误会了么?
阿德莱德大学的进化科学家凯特·桑德斯(Kate Sanders)赞同这个结论,她说她早有怀疑。
桑德斯说,在那片海域其实有十几种海蛇,但橄榄海蛇及其近亲是唯一会和潜水员亲密接触的。
之所以会这样,很可能是因为雄性橄榄海蛇比雌性小,追不上它们,所以要付出更多努力去寻找配偶,用尽一切机会。这种热情导致它们常向错误的对象发起求爱。
好吧,多年来潜水员受到惊吓,原来是橄榄海蛇想要交配。
但遇到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呢,默默忍受吗?
希恩博士认为是的。他建议以后有潜水员遇到橄榄海蛇,不要怕,不要逃,更不要试图打它,安静待着就行。
“这些大海蛇的游动速度比我们快得多,我们根本无法逃脱,还会增加它们追逐的热情。”希恩博士说,“打蛇也是一个很糟糕的主意,因为蛇可能非常生气,进入攻击状态。”
“潜水员的最佳策略,是让海蛇们研究他,特别是允许它们用舌头探查他,寻找气味线索。一般来说,除非自己受到威胁或受伤,海蛇不太可能咬人。”
搞错身份跨物种求爱,听上去有些奇葩,但在海洋脊椎动物中竟然挺常见。
科学家曾经发现雄性的龟头海蛇会向海蜇求爱,在失去雌性后,也会迅速游向人类潜水员试图亲密。
雄性海豚经常对人类发出求偶信号,如果有外人闯入,还会攻击他们。
雄性儒艮和海狮有同样的行为,雄性海龟在繁殖期也会试图和潜水员交配,赶都赶不走。
陆地上的动物中也有类似例子,比如一些甲虫热衷于和啤酒瓶交配,不同种类的甲虫喜欢不同瓶子。
这么看来,橄榄海蛇还挺温柔的,只缠绕一分钟就走,之后会默默离开。
艰难地找对象,找了半天找到人类头上,还被对方恐惧……
莫名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