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份北京市外来新生代农民工监测报告冲上热搜。

报告里说,2020年“从事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占比大幅提高”,而且这部分从业者的“月均收入为10571元”。



图片来源:人社部网页截图

这句话原本是在陈述北京外来新生代农民工出现的新的就业趋势,没想到却被“断章取义”为“IT从业者被官方定义为新生代农民工”。这恰好暗合了程序员们一贯的自嘲说法,话题随即引发热议:

“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官方定位:‘码农’本农了;

上班地点从工地转移到互联网,原来我们是新生代农民工……”

“新生代农民工”其实并不是一个新词。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第一次明确提出这一概念——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以后,年龄在16岁以上,在异地以非农就业为主的农业户籍人口。

我们模糊地知道,这批“拉着拉杆箱”的农民,和过去“扛着蛇皮口袋”的农民不一样了。但具体怎么不一样,并没有投以太多目光。这份近期公布的《2020年北京市外来新生代农民工监测报告》,让我们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刻板印象

国家统计局北京调查总队在全市范围开展农民工市民化进程动态监测调查,官网可查的是2017年、2019年和2020年。

从三份报告可以看出,北京外来新生代农民工“集中于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就业特征一直没有变过。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制造业,建筑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这六大传统行业(下同)吸纳了3/4的就业人数。

2020年,变化出现了。



图片来源:《2020年北京市外来新生代农民工监测报告》

以就业人数排名来看,“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在2017、2019年并没排进前列。但2020年的调查样本显示,这个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多了起来,人数所占比例比2019年提高3.7个百分点,在所有行业中增幅最大,占比已经超过“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从业者月均收入也同比增长15.5%,达到10571元。



图片来源:《2020年北京市外来新生代农民工监测报告》

在这个行业中,“90后”农民工表现更加突出,其从业人数占比,比整体新生代农民工群体高出3.7个百分点,显示进一步向“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聚集趋势。

这个行业具体做什么呢?按照2017年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7),包括电信、广播电视和卫星传输服务,互联网和相关服务,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9年平均工资数据显示,在城镇私营单位中,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正是年平均工资最高的行业。

所以,当“月薪过万的码农”与“新生代农民工”出现交集,就打破了人们对“农民工”群体的刻板印象。

代际更替

这个问题背后,其实是农民工群体的代际更替,正在出现“质变”。

国家统计局2009年的监测调查显示,那时起新生代农民工就占到外出农民工一半的规模。当年,农村从业劳动力中,“80后”只占26.4%,外出农民工中,“80后”占58.4%,新生代农民工已然成为外出农民工的主体部分。

这十年时间,全国新生代农民工所占比重稳定在50%水平,绝对数则从2009年的8487万人增加到2020年的1.4亿。



图片来源:微博截图

代际更替催生变化,这群人和老一辈已然不同。如果给全国新生代农民工一个群像,应该有这么几个标签:不懂农业生产,依然吃苦耐劳,爱上网,爱社交,长期工作生活在城市,愿意消费,也愿意自我提升,更看重职业前景。

北京的监测报告还披露了新生代的学历情况,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占比为21.2%,比2019年提高7.9个百分点。其中,研究生学历占比为1.2%。

也就是说,他们中每5个人就有一人的学历是本科及以上。相比全国2020年外出农民工“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16.5%”的水平,出众不少。

再加上北京市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结果显示,北京IT相关从业人员高达138.9万人,相当于沪深两地之和。



微博网友“自嘲” 图片来源:网页截图

人才素质与产业环境的因素叠加,北京近年来调整经济结构和空间结构,外来的新生代农民工出现职业变化,也就顺理成章了。

身份认同

根据北京的监测报告,建筑业、批发零售、住宿餐饮、仓储运输这些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逐渐减少。和被捆绑在流水线上、钢筋水泥间相比,他们更愿意从事骑手、快递小哥等服务业。

除了工作,新生代农民工的消费也在进一步融入城市。

2020年新生代农民工消费支出金额排在前三位的依次为:食品烟酒、居住、衣着及其他日用品和服务,分别为14032元、10861元和5141元。吃穿住消费占总消费支出7成以上。

监测报告还呈现出一些积极变化。比如住房,2020年新生代农民工以租赁私房为主,占60.5%,比重在降低;单位提供住房的占33.1%,比例在提升。而且新生代农民工对现在居住条件表示满意的占66.5%,比上年提高3.0个百分点。

虽然获得公共性住房和购买自有住房的比例还很低,但在超大城市高房价的背景下,新生代农民工的“居住性质略有改变,居住满意度小幅提升”。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全国性的《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进城农民工中,41.4%认为自己是所居住城市的“本地人”,比上年提高1.4个百分点。国家卫生健康委流动人口服务中心研究员刘金伟解析,当前流动人口的构成以“80后”新生代为主,他们长期工作生活在城市,融入城市的愿望强烈。

然而,国家统计局的调查报告显示,城市规模越大,农民工对所在城市的归属感越弱,对城市生活的适应难度越大。流动人口融入城市还存在诸多障碍。

无论是超大城市,还是小城镇,期待已经稳定就业和生活的农民工可以真正实现市民化,更期待不再以户籍的城乡二元归属来划分人群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