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位 报道 | 公众号 QbitAI
一个话题标签,炸了整个德国学术圈。
#IchBinHanna
翻译过来就是“我是汉娜”。
起初,它只是一个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局(BMBF)发布的2分钟宣传视频。
从一个主人公汉娜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如何在德国学术圈立足、找到稳定的工作的故事。
结果没想到的是,一经发布,就激起了千层浪。
科学家们纷纷开始借着这个话题大诉苦水。
“几乎全是临时工”
“干了6年又6年,还是拿不到教职”
“逃离德国,另谋出路”……
啊这,不就是德国版的“非升即走”么?
但不为人所知的是,这样的矛盾,其实很早就已经存在。
并在过去四十年间悄然滋长,不断激化。
“临时工化”日益严重
先来看下这个《我是汉娜》中的具体内容。
汉娜是视频虚拟的一位生物科学家,她念完博士花了6年时间,现在要面临的是再次签订固定期限合同。
然后视频中针对汉娜接下来在科研道路上怎么走稳,给出的建议大致就是:
签合同,要早早地做好规划。
汉娜需要在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再当6年的“临时工”。
那么这6年的大限到了之后呢?
若没谋求到教职,直接走人。
在这种大环境下,这个宣传视频内容描述得还非常“对啊,就得这样”。
于是乎,青年学者们炸了(视频已被下架)。
/#IchBinHanna这个话题也就随之走红。
网友们纷纷在此之下吐槽德国学术界这种“临时工”制度。
但在看“热闹”之余,也得了解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于是,德国康斯坦丁大学的一位教授George Walkden,便连发了30多条推文,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整理了出来。
他认为,在德国学术界,“临时工”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问题。
除了正教授之外,其他科研人员基本上是没有稳定的工作。
而且这种情况在过去50年内日益严重。
来看下这张统计图。
从1975年以来,德国大学里的“非教授”(黑色曲线)和“教授”(灰色曲线)的差距越来越大。
说白了,就是德国整个科研人员体量在增长,主要是因为那些不稳定的“临时工”数量,而并非的教授人数:
1975年,教授占德国大学研究人员和教师队伍的24% ;2019年甚至不到13%。
造成这种局面,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德国将博士生和博士后混为一谈,也就是所谓的“Mittelbau”。
就在这种“混淆”之下,德国的科研人员在完成第一个“资格考试”之后,再来一个(即Habilitation)。
这实际上还是同一个领域的博士论文,只是主题不一样罢了。
这时你就会说了,那尽快升到教授不就好了?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
在德国,教授这个职位并不是升上去的,用Walkden的说法就是:
必须通过一个漫长而又充满官僚气息的过程来申请。
因为在德国,教授相当于是公务员了。
当了教授,就意味着在医疗保险、养老金等方面,将拥有相当好的福利待遇。
但也正是如此,教授,很难当:
很多人要等到自己晚年,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例如2002年便有一篇文章直接指出,在德国第一次被评为教授的平均年龄是42岁。
这时你又会问了,那先一直干着“临时工”,熬到教授不就好了吗?
年轻了。
一个WissZeitVG,直接斩断这个念头。
这个政策简单粗暴的来说,就是:
博士,给你6年时间;博士毕业之后,再给你6年时间。
然后,拜拜。
现在知道为什么一个简单的话题,竟能让德国学术界如此“炸圈”了吧。
总结来说就是:
德国有个系统,可以有效防止“临时工”获得永久合同。
还有一条法律,防止个人重复获得临时合同。
但比起这些,还有更重要、更深层的一点。
刚才也提到了德国科研人员里面,“临时工”目前所占的比例之高,于是Walkden就认为,“这极大地加剧了德国学术界的不稳定”。
“这就是我离开德国的原因”
除了自述经历外,更多的德国学者纷纷声援进来。
他们齐声呼吁,想要改变这一套系统。
不要忘记那些被边缘化的人。
一位神经科学家则表示,
德国的学术体系正在毁掉人们的职业生涯,并通过定期合同将人们排挤出去。我希望这个系统能够改变。
也正因为这样的学术体系,就劝退了一波学者。
他们都纷纷表示: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
“逃离德国,另谋出路”成为他们共同的选择。
正身陷囹圄的学者,也表达了自己的焦虑:自己想留德国,但是合同只有几年
不过,德国这波操作也不是特例。
知名科普博主@光头怪博士分享了自己当时在日本的留学经历。
2007年,日本发起了World Premier International Research Center (WPI,世界顶尖国际研究中心)的倡议。倡议的目标,不言而喻。
而实现途径就是选拔一些单位的学者进行补助,希望他们能在指定期限内完成一定的学术成果。
但在WPI之外,日本的大量博士生还是拿不到合理的补助,大量青年学者要做3-4期博后才能熬到一个稳定职位的机会。
国内“非升即走”
放眼国内,不免就回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
青年教师“非升即走”的困境。
这个话题此消彼长,讨论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究其根源,还得跟Tenure-track制度有关。
Tenure-track,起源于北美,国内也叫做“预聘-长聘”制,目前绝大部分一流高校都采用了这一制度,以此来优中选优。
流程大同小异。
即新入职的教师以3年为一个聘期,试用考察期最长可达两个聘期。
6年之后,如果你能达到一定聘用条件,就获得终身教职,如果这段时间内没有完成竞升,则自动解除聘用关系。
这当中的聘用条件则包含了一些量化考核指标,比如论文、重点项目数量等。
对刚读完博士或者博士后来说,大概30岁左右才开始职业生涯,然而到了35岁左右,就可能面临失业的压力了。
如果没有成功拿到教职,再去业界找工作会比较难。
因此德国版的“非升即走”一曝光,就让国内的学术圈产生了共鸣。
怎么全世界的学术圈都在卷…
有网友认为这背后的根本原因——学者过剩,供过于求。
互联网科技博主@sven_shi就认为,博士相对稳定的教职供给量实在太大,各国都有这个问题,我国特别严重。
就拿清华来说,2021年授予3168人博士学位,除去疫情等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往年也都有两千多人左右。
从清华官网上看,当前教师数量为3641名,其中在岗博导为2836人,基本上是一个导师带一个博士生的比例。
什么概念呢?
拿今年UCLA来说,共有566名博士生毕业,Faculty有4300名,比例可以说达到了1:7.7。
而这样的占比,也是得益于清华允许进入Tenure-track的教师能直接带博士生的制度。
那该如何解决呢?
有网友认为,则从根源入手——减少博士生招生人数,实现博士培养的少而精。
但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评价体系下,国内科技才有了质的飞跃,实现弯道超车。
如何衡量这当中的度,值得我们继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