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观视频工作室(ID:gh_95ad74a2401d),作者:许铁兵,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很高兴又和大家见面,我们接着上回的议题讲,我上回自我介绍谈到了一点,就是我从2005年、2006年开始就到商务部做客座研究员和客座教授,给各种各样的非洲班授课,这个也是在中非关系上的一个相对比较新鲜的事情。



非洲五十多个国家,由于我自己的语言和专业特长,我介入到法语国家会多一点,把法语作为国家正式语言或者准正式语言的有二十七到二十八个国家。这样的话在我个人的授课的范围之内,大致是二十个国家。



从那个时期到现在,我给非洲官员授课十五年了,多少个班我没记下来,但是我每一期完了都有名单。我那次大概统计一下是两千九百个左右,就是给将近三千个官员授过课。


我国给非洲官员开设了数类培训班


从我们国家来讲,它设班可能会有这么几类,一个大的范围是按照语言,对非洲而言,有英语、法语、葡萄牙语、阿拉伯语,其中英语和法语这两个体系是大头。


一个是多边和双边。所谓多边就是说一个班可能少的时候六七个,多的时候十几个国家,这个方面的好处就是你可能有一个超越国家、泛非的概念来看待这个地方。缺点就是难以细化,因为它中间五十几个国家差别也比较大,每个国家操心关注的也不一样,难以形成比较细化一点的议题。


还有一种就是国别班,也就是针对某一个国家,比如说布隆迪、刚果布,比方说塞内加尔,比方说尼日尔某个班,这种相对来讲你讨论交流的方面可能更加细化。当然缺点就是那种超越国家边界之外的区域性的观点就会比较弱,这个是相辅相成的。


第三类就是按照议题,比方说这个是属于电信发展的,这个属于港口类型的,这个班全部关注港口,那个是关心渔业的、林业的、农业发展的、矿业的等等。也有专门友好城市的,有关于媒体领域,那个圈全是和中国结成了友好城市或者姐妹城市的,还有专门关心某一个特定议题的,比如说生态方面的合作,渔业方面的合作等等。


这样分类以后,使得我们可能对非洲各种各样的官员或者说它本土的精英他所关心的问题,对中国的看法,对中国的期望等等会有一个更加细化的了解。



从十多年前,我们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做法,一个培训班,如果不算来往的路程我们是在二十一天到二十二天三周时间,授课期间是两周,还有一个时间一般是邀请他们到中国各地看看,一般是选择两个地方,然后根据这个班的性质,选择不同的观察的领域。从地域上而言一般是一个沿海一个内地,当然有的关注海外贸易的、关于渔业的、关于农业发展的,他可能就会关注相对的城市。


非洲官员并不仅仅关注“高大上”的中国


总的来讲就是说我们讲的不仅仅是一个所谓高大上的中国。比如说我们竹藤的加工,这种班可能对我们没什么,但是非洲很多国家是有这种需求的,愿意增加附加值的,改变产业链的,他就特别地感兴趣。



如果是一个来自撒哈拉地区的国家,他对我们治理沙漠就特别感兴趣。我记得像我们这些班安排去宁夏的沙坡头的,看我们宁夏中卫治沙的,看我们库布齐沙漠的消失治理的。也有一些森林资源发达的国家,他可能对我们大兴安岭的保护有限开发感兴趣。



应当说非洲国家有一些官员根据本身自己的发展程度,根据他所关注的领域,根据他对西方世界的了解,其实对我们中国的看法也是各种各样。我们知道许多发展中国家在历史因素上相对而言,他的很大一部分精英,如果不是留学西方的话,相当长时间里是受制于这种模式的影响的。


中国的变化令非洲官员感到震撼


所以他今天看到中国的变化以后可能震动感比较强烈,他心目中的传统的西方模式,在特别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以来,或者是在一二十年之内,总的来讲停滞不前或者前进得非常缓慢。而这个期间中非关系恰恰在进一步加深的过程中,中国发展相对来讲有一种快步踏进的感觉,差距也在进一步缩小。


特别是我们的东部沿海,比如说珠江新区、浦东新区、天津的滨海新区、广州珠江三角洲,他们看了这些地方以后,他那种震撼感,对他原来形成的一个固有的印象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我们经常说你不要光看我们沿海,我们内部差距比较大,到我们内地也看看。这十年随着我们中国扶贫事业的成功,或者说随着我们西部进一步的国际化,现在像甘肃、贵州这种传统比较偏后一点、落后一点的地方,也得到了一个相对的发展。所以他们到了西部以后,这种震撼感也同样是强烈的。



过来人都知道,过去我们中国内部还有外部很多人有点自我调侃,说我们中国实际上就是个非洲和欧洲的这么一个奇怪的结合体,来形容我们的东西差距。其实这二十年下来以后,特别是随着我们扶贫和脱贫事业的进展,今天东西的差距比过去已经小多了。在今天这些官员看来,我们这些地方比起欧洲中等甚至中等偏上的地区都处在某种领先位置。


如果你也有机会,比如说看看今天的我们过去说的所谓里斯本、希腊、塞浦路斯、葡萄牙,还有前中东欧国家巴尔干若干地区,那今天我们的乌鲁木齐,昆明的发展的现状和未来的潜力,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了,这个对非洲官员的触及也是会比较大的。


当然这种东西其实只是一个领域,很多国家他关注背后的一些因素,刚才我们谈到比方说有很多官员他关注跟国内相关的议题,我们三北植树计划,我们从新疆开始一直到黑龙江、内蒙交界地带,我们蔓延几千公里,我们搞了三十年。


非洲受我们的影响,面对自己的实际需要,也有一个雄伟的从达喀尔到吉布提沿着整个撒哈拉南麓的植树计划,被称为非洲的植树长城,但现在看来进展是非常有限的。


很多国家希望在这方面到我们这来取经,它不仅仅是个资金的需求,也包括一些实际的经验,包括我们开发到一定程度以后,我们进入到一个循环经济,当然这个过程比较长,投资需要比较大,整个撒哈拉地带的非洲国家对此感兴趣比较多。


非洲看世界的“参照系数”发生了改变


这一点上就是说我们看到了一个什么?一个大的趋势来看,他的传统观念正在转变,从向北看,向西看,向北指的是欧洲了,向西看指的是美国了,到今天向东看,而且向东看占的比重和分量还在不断增大。


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其实是一个参照系数的改变。什么叫参照系数呢?就是说由于历史的原因,其实对很多非洲国家来讲,他长期以来受到西方殖民宗主国的因素的影响更强一点,那么后来当然还有美国,苏联的模式一度也具有某种影响。



今天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随着中国本身经济社会发展的成功,中国模式的崛起,他的参照系数越来越多地转向了亚洲,转向了过去同为发展中国家身份的中国以及其他一些国家。相对而言,他可能对西方国家模式的借鉴和看法变得更加中肯,变得不是那么盲从,不是那么迷信了。


非洲难以直接学习中国的制度与经验


可能有些东西他比较欣赏中国,有些他可能做不到。我们是五千年的文明古国,我们除了文化底蕴,历史的底蕴和社会组织度是比较高的,当然我们也有共产党的领导。而在非洲国家,很多情况下就类似过去我们说的“皇令不到县”,皇帝的命令到了县这一层就停住了。



在非洲很多国家,政府的命令,基本上不进村,到了村这一级,就有传统的酋长部落等等因素制约着,国家的整个动员能力远远不够强大。


应当说非洲发展滞后的一个原因,就是到今天为止养活不了自己,他的人均粮食拥有量是很低的,而非洲是拥有世界上最多未开发土地资源的地方,如果得到比较充分的开发,养活两个半甚至三个非洲都绰绰有余,而这里面就牵扯到大量农业技术的普及和开发。



但是,非洲国家的社会结构导致这种规模经济的开发并不是特别理想,传统上过去比较成功的相对来讲是白人种植园,但是他建立的是不平等的市场关系,带有剥削性质的利益关系。我们中国在非洲的农业示范中心,不仅仅是推广技术,同时也希望非洲在农业发展上有所进步,但这除了一些技术因素之外,背后还有一个社会结构问题,有些习俗性的东西,需要非洲当地民众的人力资源进一步开发并参与进来。所以说非洲的农业发展潜力巨大,但是目前取得的效果比较有限。


我们经常听到一句话,就是说中国的模式是独特的、不可移植的,而这个其实需要相关的国家去做一个适配。中国在这方面做得还是比较谨慎的,我们对外友好地展示自己,包括我们自己存在的问题,至于对方去学不学,怎么去学就是对方的选择,我们不会强加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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