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朱思码记(ID:zhusimaji88),作者:狐狸安,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IPO叫停并接受约谈、出台整改方案、CEO宣布辞职的200多天是非曲折后,靴子中的另一只,即将落地。
据朱思码机日前独家获悉,蚂蚁集团核心业务中涉及包括云计算、小微小贷、个人信贷等业务的合规化整改与拆分方案或于2021年4月完成讨论,具体内容细节将在晚些时候正式对外公开。
不过在另一方面,则是中国互联网企业的市值排名在过去200天内发生了全新的变化。快手于2021年2月5日登陆香港联交所,开盘后其市值一度冲破1.3万亿元,超越拼多多成为中国第四大互联网公司,成为中国互联网头部企业的又一新贵。
与此同时,万众期待的字节跳动IPO虽然再次官宣2021年并无上市计划,但其当前高达5000亿美元的估值(估值包括海外业务TikTok),也足以对行业格局产生更具冲击力的影响。而上述两家新贵,几乎同时决定在2021年开年后不远千里来到杭州,选择在杭州阿里总部隔壁建立新办公室,甚至连腾讯也专为本地的云计算人才而来。
国际形势突变,中国互联网红利接近干涸的当下,2021年作为这一代互联网企业上市募资的最后窗口,时间已剩下不到半年。行业巨头和新锐上市公司的人资部门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一场真正的硬战:上个时代,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企业依靠洗脑式企业文化与异想天开的画饼模式招贤纳士,这种模式曾风靡一时,但当这些当年画出的大饼无法填满Z时代头部人才的肚子时,真金白银的回报成为了最赤裸裸的现实话题——他们只是把梦想卖了,凑个摇号买房的冻资款。
企业的上市募资,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由于证券市场的政策性限制和出于对上市公司经营层面与投资者利益的考虑,使得媒体眼中的那些手持大量股票的“首富们”其实并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套现离场。但对于上市公司的绝大部分普通员工来说,他们手中的员工期权却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期权也成为企业薪资待遇、文化、员工福利、发展前景之外留住人才的最后一道保险——俗称金手铐。
沉甸甸的分量锁住了年轻人躁动不安的心,也拷住了对手们不断伸向人才、勾引其跳槽的双手,以此换取单位时间内员工对企业的忠诚与帮助——最终与企业形成利益联盟,苟合为既得利益者。
此前,由于环境上北上广深人才常年饱和状态下的生存环境恶化,与豪强大厂云集造成长期高压状态下的竞争压力,间接促使当地政府推行凶猛的人才引入政策,以及阿里巴巴迅速崛起带来可观回报,杭州在短短10年间成为中国互联网指数最高、蝉联年均人才流入量最高的中国城市。
但所有这些的故事却撞上了蚂蚁戏剧性地停止万亿IPO,这让2021年4月拿完年终奖的阿里及蚂蚁的员工、落户杭州的人才与今年的应届高校毕业生们,卡在了杭州的十字路口举棋不定。强敌们已经兵临城下——围绕阿里系人才和杭州高新人才的“战略招聘”攻防战此时正在火热上演。
蚂蚁IPO被办后,来自快手、字节跳动人资攻势对阿里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威胁?人才外流的结果又是什么?战略招聘对于走向成熟的企业究竟带有什么意义?人资攻势对己方和对方企业又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杭州互联网的下半场,更多公司的入场会为这座城市带来怎样的变化?
内卷的社会,躺平却总是无处安放。选择固然辛苦,但年轻人的内心还是会期待那种滚烫的人生。
一
2020年7月20日下午,杭州西湖区西溪路556号。那是一个天灰蒙蒙的星期一,互联网公司习以为常的周会让人焦头烂额,天气就像心情一样。
多少年后,也许会有好事文人会用这样一段酸溜溜文字来添油加醋这本该平白无奇的一天,亦或是把96天后的上海形容为:外滩刮着猛烈的大风,黄浦江黑浪滔天,天空也是阴云密布。
不过事实上,上述两天据考证显示:恰好那两天的杭州上海都是标准的大晴天,且阳光刺眼。
蚂蚁总部大楼附近突发一次艳阳天的短时人工降雷:确切的说应该是数万人在同一时间内同时进行嚎叫、怒吼、欢呼、呐喊后的杰作。关于彼时蚂蚁的万亿IPO是否能帮助马云家族重夺首富榜,帮助阿里集团通过二级市场的融资后重新掌握行业竞争主动权,我们都不得而知,但可以明确的是一旦上市成功,它将解锁杭州几万个普通蚂蚁员工家庭的金手铐,其住房问题、子女升学、改善生活、创业资金的问题都将一并解决。
不过人工降雷发生的106天后,随着蚂蚁集团IPO的叫停,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此前的平静。但不平静的是阿里在人力资源这条素来要求表现低调的战线上,出现了异常而频繁的动作与声音:
4月26日,据路透社消息称,蚂蚁集团计划向拥有无法兑现股票选择权的员工提供零息贷款,希望以此提振士气。
4月30日,据腾讯科技报道称,2021年阿里将冻结此前长期以来贯彻的高管年薪5~10%普涨,转向为基层员工提供跟大幅度的加薪。
5月10日,阿里日当天董事局主席兼CEO张勇首次公布了53%的90后员工比例,宣称已经持续升级内部转岗制度,鼓励取消周报,提高餐补,薪酬向基层员工倾向,并高调宣布今年将扩大阿里的校招规模。
显然,阿里上下当前正竭尽全力留住员工,原因与员工家里的柴米油盐,公司内部的鸡毛蒜皮有着紧密联系。
阿里和蚂蚁的期权股票并不能进入二级市场进行场内交易,它的模式是员工离职时根据公司最新市值来强制回收员工的期权,以公允价给到相应的报酬,阿里、蚂蚁期权值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几乎每年都在涨。
2018年1月当时蚂蚁期权的价格是每股100元左右,但是在半年后蚂蚁期权就迅速上涨,我2018年5月离职的时候价格是每股195.1元,而同期比我早几个月走的同事跟我相差了整整1倍。
多位来自蚂蚁的朋友跟朱思码记一起算了一笔账:根据蚂蚁2021年4月底最新为了防止员工流失而进行激励的零息贷款计划显示,其以合资格员工的受限制股票选择权作为贷款支撑,而这些选择权的价格却是定在公司2018年融资之后(1500亿美元市值)计算出来的水平。而据朱思码机调查后获悉,截至2021年5月的蚂蚁金服根据上一轮融资后市值估算得出的最新期权公允价也同为:195元/股。
我们假设,有一位2018年5月加入蚂蚁的员工,抛开2020年科创板上市后180天锁定期带来的股价波动、市值变化的情况不计,如果该员工在2018~2021年期间并没有晋升,也没有以其他方式获得更多期权,那么这位至少工作2年以上且具备行权能力的员工,在过去3年间的期权收益几乎没有变化。
尽管员工期权仍然可以用4年时间全部拿满,但强制回收的公允价目前水平仍然和2018年无差——当前公允价的变化可以作为直接证据表明——蚂蚁金服当前的估值跌回到了3年前的状态,而阿里巴巴当前的股价也从2020年11月的300美元左右下挫到了每股200美元上下,但更为可怕的是:当前蚂蚁期权公允价和阿里股价水平仅仅只是当前蚂蚁集团整改最终方案发布前的市场预期。
老员工持有的期权,虽然数量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增长,但其价值却在不经意间发生贬值,这便是士气受挫、军心开始动摇的第一个客观因素。
蚂蚁在整个集团的热度已经低了很多了,远没有之前转岗的热情。现在的情况就是沉没成本在这里,沉没成本不是很高的同学正在想办法转去集团的其他业务,mmc(社区团购,近场电商事业群)是比较热的,我周围可能对淘系核心部门更感兴趣一些。
关于转岗和期权的归属问题,一位前阿里HRG向朱思码记介绍称,员工在公司就职期间,转岗通道并不影响期权有效性,但也有一种例外的情况:
举例阿里健康作为集团非全资的上市子公司和弱势部门,员工一旦转岗则无法享受阿里健康的期权待遇,但健康团队可以根据该员工的等级和所在部门对其期权进行等价兑换,而与之相对的是健康团队的员工如果从劣势部门转入集团,持有健康的期权则无法兑换成阿里的期权。
换句话说,尽管今天蚂蚁员工可以像2008年阿里B2B退市前裁员潮那样,通过开放转岗等形式竭力把人才留在公司其他部门,并提供了足够宽大的空间与平台,但转岗仍然存在一系列包括在职时间、绩效考核、业务需求在内的限制性条件,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转岗这条出路仍然更多的面向新人眼里那些“既得利益”的老员工。
但对于沉没成本很高的老人来说,他们错过了离开的窗口期,老人现在走是非常不划算的,而新同学方面其实集团目前的激励政策是非常高,说白了就是看未来价值——公司能给我带来多少待遇。
因为蚂蚁现在的状态是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没人说出来罢了,新进来的人已经不会考虑蚂蚁上市这种事情了,而是直接看最新回购的公允价多少,期权谈多少,所以恰恰外界说反了,IPO叫停后进来的员工和老人反而是能留得住的人,IPO前来的人才是问题。
新人的问题出在了哪里?显然,新老员工的冲突在公司遇到困难时的凸显,成为第二个客观因素。
内网现在是比较精彩的。今年开工以来最大的变化是内网上新老员工的冲突因为政见和理念的不合而被放大了,老员工经历了公司的成长,新同学来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于是老员工在内网代表的是既得利益者势力,而新同学是新一代打工人,他们代表的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在阿里奋斗的普通人。
一位2020年11月加入阿里巴巴的95后新人告诉朱思码记,作为新人他仍然比较敬佩老阿里,因为老阿里在内网传递了“他们愿意为这家公司去死”这样的意思——当然,这里的“为公司去死”必须打上引号,但是他相信是有很大一批老员工把公司当作自己的公司和事业来看待的。
由于阿里新人的成分五花八门,有校招的,有别的公司进来的,但是今天阿里这么大集团了,业务和薪资待遇的想象空间已经明确了边界。阿里、字节、快手、腾讯的期权薪酬都是明码标价地倒挂在中国互联网的任何一个角落,人资绝密的薪资信息差已经消失,说实在很多东西已经没有秘密可言时,今天来阿里上班的校招,基本都是手里拿了不少于两家公司offer的人才。
当公司不再是唯一选项而是对比后的其中之一时,打工者心态绝对占了新人的多数。但这家公司前进的动力靠的还是以年轻打工人为主的新鲜血液,所以如果用创业阶段那套东西来迎合两拨不同人的时候,冲突就发生了。
个人崇拜?今天新人对马老师的崇拜已经很淡了,这家公司如果没有个人崇拜的话,其实和其他互联网大厂没什么差别。
如果这家公司也是仅仅靠看现实,看物质回报的话,前阵子内网那篇《致阿里》的驴学就是一个典型的新人想法:你们拿当年管中供那套模式给我们灌输你们那些价值观的时候,我们是听不进去的,打工人非常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payback。
建炎南渡时高宗曾有“西溪且留下”的名句,以此表达对杭州的不舍。而今天阿里人中的绝大部分当前仍然首先倾向留在杭州,进而继续留在公司。
多年以来无数打工人背井离乡来到杭州投身阿里的一个重要原因,除了“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的中国最强互联网公司的强者信仰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杭州相比北上广深所展现的“可爱”。
而今,当阿里遭遇困难挫折时,大多数人最终因杭州区位相比上述一线城市更好的生存环境而选择留下,而由于阿里系在杭州一家独大,又间接帮助这家公司最大程度上避免与北京百度系、金山系和上海盛大系直接冲突,甚至导致人才大量外流的被动局面。
不过杭州虽然自古以来就是西湖水的主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西湖水在2018年前就已经不是一摊只会内循环的水潭。从钱塘江引流的西湖水,最终归宿还是要通过钱塘江流向东边的大海,而同理的是在西子湖边工作的人才也不会因为沉醉橙色信仰而停止前进的脚步。
只有时间才是是季节变化的主场。
二
2021年4月,杭州余杭区阿里西溪园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隶属快手公司“战略招聘”团队的几位朋友正在与一位年轻的阿里P11进行着最后的磋商。快手方面给出的offer待遇优厚,并明确该职位的直接汇报关系为宿华,或宿华-1,且同意为其组建新团队的想法,但双方的这次谈判并没有得出实质性的结论。
上述一幕,仅仅只是快手在杭州地区对阿里系高端人才一次非常平凡的出手记录。相比基层员工,高管的去留有时甚至会成为行业性的新闻话题。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的2021年3月26日。快手电商在杭州高调举办了引力大会,会议地点选在了位于历年淘宝商家大会、阿里妈妈武林大会和阿里系平台招商的指定合作酒店——杭州西溪喜来登,而这次宣讲及招商会议的时间,也恰好卡在了天猫年初第一次大促“新风尚”的时间点。
在首次登台亮相的全体快手电商管理团队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阿里巴巴资深产品专家范理(六郎)。自他2020年12月离职、加入快手后,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杭州,并以快手“六郎”的身份登台。
有意思的是,六郎的老板,也就是第一个上台演讲的嘉宾——快手电商负责人、电商副总裁、经管委成员的笑古,在加入快手前来自微博,其所在团队恰好长期对接淘宝,称得上又一位阿里的老熟人。
无论走外部招聘还是部门转入,人走人回的问题从来都是需要非常谨慎而低调的。高管的离职对外从来不会以绩效不达标来解释其离职原因的,因为如果经常发生这样的新闻,会显得公司人事动荡,所以才有了强制手段:“金手铐”用离职后期权失效的经济损失,遏制跳槽和离职,其次是对于回来的人,原则上两年内不得晋升,也是防止进进出出造成的次生问题。
来自前阿里HR团队的一位负责人告诉朱思码记,管理层的人事变动对于公司业务造成的打击、团队士气的影响,甚至PR层面的负面困扰都是极具威胁性的:陆奇的离职、向海龙的出走对于百度公司的伤害有目共睹。
他也指出百度在人才管理方面存在激励措施不当的诸多问题,并介绍在崔珊珊回归前,百度人资缺乏实际的核心负责人,甚至百度人资一位资深总监居然也被他们团队挖来成了同事,因此今天百度的衰落与彼时人资部门的管控失当存在直接关联。
不过世事难料,今天阿里方面所面临的人才流失问题,也成为比业务方面进展更头大的新问题。但是更为现实的问题是:来自阿里系的高端人才,为什么会对快手这家公司产生兴趣呢?
答案显然与快手招聘在杭州地区的积极攻势有着直接关联。
据朱思码记向国内某知名招聘平台方面求证后得到的数据显示:仅2021年4月春招期间快手在杭州地区单月的HC数量是美团的5倍,字节跳动的7倍。其目标职位从电商行业运营专家到前端开发,数据工程师,产品经理一应俱全。而快手正在装修的杭州办公室地点——欧美中心EFC澳洲中心,距离阿里巴巴西溪园区的直线距离不到3公里。一系列针对性的动作已经无法用巧合进行掩饰,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快手正在不遗余力地挖阿里的墙角。
蚂蚁IPO停止后,对于员工最沉重的打击并非自己的套现失败,而是快手在香港的成功上市: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当年无数用理智拒掉快手offer而加入蚂蚁、阿里的一线人才,或许绝对想不到这家印象里“一无是处的三四流公司”能用几年时间跻身中国互联网第一梯队,而更为受不了的是,未来2个月后,也就是2021年8月,快手的一大批员工期权锁定期就将结束。当加入快手的前同事、同学的朋友圈里分享自己买房买车,享受财富自由的画面时,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最让人崩溃。
当然同样的问题,也发生了在快手目前的最大竞争对手——字节跳动这边。在宣布2021年没有IPO计划后的5月20日,创始人张一鸣卸任集团CEO职务,并由联合创始人兼前人力资源负责人梁汝波接棒后,字节跳动人资部门就迅速以邮件形式向现任员工和前任员工发了一次股票回购的活动:
邮件中表示符合条件的股东可以在2021年6月20日之前提出申请,出售持有的股票。现任员工以每股126美元,前任员工为每股100.8美元价格。
显然,上述做法与蚂蚁的无息贷款、阿里方面的大幅加薪等激励措置的意义极为接近。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针对企业发展战略的有效规划,通过纵深维度思考人资问题,进而推进瞄准人才、支持组织核心业务的招聘行动,从这点上看,或许原本人力资源部门传统的招聘职能已经被这些公司提升到了一个更高阶的概念——战略招聘。
在中国互联网过去20年的历史中,今天耳熟能详的巨头们一次又一次地通过战略招聘这条秘籍为自己找到了可靠的队友,帮助自己公司成就霸业的同时,也让这些人成为新公司内外的焦点人物:腾讯的刘炽平、张小龙、姚晓光;字节跳动的张楠(女)、郭列、周受资、Alex;阿里的关明生、卫哲、张勇、蒋凡;美团的干嘉伟;京东的徐雷、陈生强;百度的俞军;小米的卢伟冰......
在战略招聘这个领域里,快手这家年轻的公司绝非善类,当中最直接的例证便是快手今天的最高权力机构——经管委成员CEO宿华、首席增长官马宏彬、社交负责人王剑伟(Thomas),三位核心负责人都是其战略招聘带来的直接成果。
我们战略招聘团队不负责某个具体业务线,整个招聘团队分两部分,一个是for业务,例如技术、运营、产品,一个是for战略,我们团队foucus整个经管委,独立于其团队。其实我们现在并不会特别关注特别特别高级的管理层,一方面我们SVP就是阿里来的(严强),其次还是老板们的需求,毕竟我们的服务对象还是他们。我们的压力其实并不大,毕竟每年我们这边一年也招不了几个人,自由度更大一些。
来自快手战略招聘团队的一位朋友告诉朱思码记,由于快手上市后企业处于上升期,其产品和业务线的广阔,使公司的团队规模和平台空间变大,因此快手目前战略招聘的侧重点还是关注年轻高潜,尤其是40岁以下精力充沛的高管。他指出因为公司业务重合度很高,这一方面他们和同在杭州建立据点的字节跳动人资团队的思路非常接近,而他们招聘的着力点将30岁和30岁以上作为界限。
不过我们对于空降高管的管理还是有一些要求的,理论上不会空降特别高职务或独立业务线第一负责人,毕竟大部分人对我们这家公司还是不够了解,这样目的是为了避免拉山头的问题。
巧合的是,字节跳动方面也采取了与快手十分相近的组织架构与人资策略。据接近字节跳动人资部门的一位朋友介绍,其公司各大业务线的1号位几乎没有采用过外部空降模式,且1号位负责人背景多为在外部拥有多年创业经验的高管或CEO,但1号位的手下均为包括BAT在内各大互联网公司空降的一线管理人才,这种模式的好处,同样也是能够有效防止拉帮结派。
不过探寻快手近来在杭州的一系列动作,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会如此青睐阿里系人才?
道理很简单,是因为阿里的强竞业协议中把我们排除在外。
来自快手招聘团队的一位朋友向朱思码机介绍称,在阿里口径体系里,一直认为快手不具备与其竞争的资格,弱者形象恰恰促使了阿里系各类人才在流向快手时一路畅通无阻,这也大大减轻了快手人资招聘团队的工作阻力。关于强竞业协议的威力是多么巨大的问题,显然在面对同样的问题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是字节跳动与百度之间双方所给出的答案:
字跳现任电商负责人BOB(康泽宇)在离职百度加入字节跳动后便遭到了来自百度人资的诉讼追杀,最终康泽宇败诉并赔偿百度共计83万余元。
字节跳动旗下西瓜视频原负责人宋健,在其离职并加入百度担任好看视频总经理前的创业期,也曾受到过来自字节跳动方面的阻力。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选择在杭州设点?
首先是成本问题,阿里核心部门都在杭州,电商的商家和MCN机构也都在杭州,我们如果把北京团队全部搬来杭州首先成本太高,而且杭州互联网公司的普遍薪资到今天比北京仍然会低20~30%,成本优势明显。字跳把华东总部放上海是因为上海市政府给了很好的条件,所以电商他们把核心部门搬到了上海,而上海距离杭州很近,虹吸效应明显。
其次是考虑人才个人的需求,很多人在杭州生活很长时间如果要求去北京的话,很容易牵扯其他问题,例如孩子上学、住房、父母,所以他们的心理成本很高,因为从招聘的年龄段推算他们应该都是80后为主,这个年龄很难有人会有魄力不顾一切地去北京发展,这也是在杭州设点的原因之一。
其实如果从人资角度看问题,显然大公司新业务在全国范围的顺利开展,与企业的多地协同办公,和员工个人生活有着直接的关联:历史上阿里对北京大文娱和电商部门的布局,腾讯在上海对游戏业务部门的布局都是有过经验教训的。就目前而言,在这个领域中历来主张分布式办公的字节跳动显然值得包括快手在内的绝大部分同行的学习。
第三个问题,是同样为阿里和杭州人才而来,也同样布局电商业务为主,但快手和字跳的布局方式却存在着诸多的不同?
如果从两家最新公司的最新架构角度看,快手在杭州的核心部门为快手电商团队,最高负责人笑古的直线汇报关系为公司创始人程一笑,而商业化团队则是自2020年人事变动后的最高负责人为首席增长官马宏彬,其汇报关系为CEO宿华,仅仅从当前架构上看,商业化团队与电商团队在快手全公司的架构层面属于平级。
但在字节跳动方面,情况则有着较大的差异:字节跳动电商业务最早诞生于抖音产品团队,而整个字节跳动的过往的商业化业务均划拨到现任中国区董事长、商业化业务负责人张利东麾下。据悉,此前在争夺电商业务归属权的问题上,张利东推举现任商业化团队2号人物浦燕子的设想与张楠(女)存在分歧(此消息未经核实),最终此前来自海外业务的BOB成为张一鸣和公司高层认定的最终人选,但其本人与浦燕子汇报关系平级,仍然需要向张利东进行汇报。
也就是说,今天快手电商团队的独立性,至少从架构上要高于受制于与广告等其他商业化业务协同的字节跳动电商团队,包括字节跳动电商在上海的布局,也同样需要围绕商业化团队的协同展开。因此快手电商选择在商家、货源和行业运营专家聚集的杭州落地,而字跳电商则在国内大牌,和海外品牌驻华办事处云集的上海建立根据地,这标志着两家公司存在截然不同的电商发展思路和存在明显区别的打法。
不过杭州与上海一衣带水,长久以来杭州人去上海发展的现象,在杭州互联网崛起后开始发生倒转,甚至连上海籍的阿里CEO也是杭漂一族。也正是由于两地人才之间的流通,使得上海最先成为全中国最早获得阿里系人才的地区——最近5年崛起的上海系互联网公司中,都能找到大量阿里人才回流上海的迹象。
一位来自人资圈的业内人士告诉朱思码记,阿里系人才目前对于绝大部分的公司来说,其饥渴程度已经淡化不少,一方面是上海和杭州距离不远,使得两地电商人才的流通,拼多多崛起背后与其面向阿里发动强烈的人资战略攻势有着直接原因。
而另据朱思码记了解到,由于阿里人才的大量涌入,导致拼多多的HR部门近期甚至关闭了面向阿里系人才的B端HC,仅保留C端职位。今天,原本阿里系独家的电商人才在各大公司已经普及,字节跳动的上海团队、美团点评的上海部门、小红书以及一大批上海本地生活与电商相关的公司都成为当中主要的获益方。
对于任何一家想要保持神秘感的公司来说,当所处行业已经没秘密可言时,如果想要继续保持神秘感,要么是其创造出更深的神秘,要么只能屈服于人们愈发暴涨的功利。
三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总要继续。阿里在利空出尽后,却是一片员工利好。
5月16日,在暴雨滂沱中,湖畔大学在气焊枪下进行更名,从此全中国唯一能领略湖畔课堂风采的地方只剩下了阿里面向总监级别以上管理人员的内部培训项目——“百年湖畔”。尽管在过去5年这家公司的双11成交额又翻了5.5倍不止,但是在标榜对外“每年输送1000位10年以上的人才”的概念之余,也让20万员工进出公司的记录导致今天工号突破了30万大关。
于是,事发6天前的5月10日阿里日当天,逍遥子除了公布了关于取消周报制度、升级内部转岗制度、提高餐补和面向基层的薪资利好政策外,淘宝特价负责人七公也首次以合伙人身份对外亮相。公司将提拔新任合伙人的目光,重新挪回这位在公司默默打拼奋斗长达18年的老将身上,这似乎意味着“曾经外来和尚会念经”的时代已告一段落,这家公司正在重新正视“自己人”,显然也是看到了问题所在。
快手,当员工即将享受财富自由之余,公司却苦苦思考着曾经谷歌、Facebook、阿里巴巴上市后那些幸福的烦恼。
杭州余杭区欧美EFC澳洲中心T6-T8单位的装修即将竣工,当前的招聘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面对8000亿GMV的全年目标已是箭在弦上。大促云集的Q3即将袭来之际,萧蔷之内持股老员工的套现离场,或将成为快手上市后的第一次重大挑战——离职潮的发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面对人性的复杂问题时,即便公司和企业家有万般情怀也无法阻挡人走人留。“拥抱每一种生活”既是一句平台面向用户的口号,也是公司一种尊重每个快手员工选择的态度。但平台和公司所做出的产品,和所倡导的世界观能让人驻足鼓掌,就像快手的同行——bilibili那样,让每个用户和员工都成为精神股东时,就能少一些功利主义的追求,而多一些不问为什么的坚持。
字节跳动,为了筹备那个足以掀翻中国互联网现有格局的IPO,当前仍在不遗余力地发动人资攻势,以积蓄更多能量。
恐怖的盈利能力,广阔的业务空间,强势的企业文化和产品力,让这家公司具备了几乎所有伟大企业的基础条件,甚至今天分布于中国各个城市办公的字节跳动员工工牌都能成为一种流行文化符号——这家公司在已经成为中国各大高校应届毕业生和互联网人求职第一选择的同时,仍然在不惜重金向各家公司吸收人才:字节跳动当前的战略招聘思考维度已经从满足战略需求的层面,提升到了“战略储备”的高度,这如同就像当年张一鸣早年曾不惜百万年薪留下人才,以防止其流入对手之手的思考逻辑一样。
与此同时,截至2021年Q2中国互联网最重磅的人事变动仍然发生在字节跳动身上。小米的前“少帅”、公认为雷军接班人之称的周受资于今年3月24日突然宣布离开小米加入字节跳动,成为公司新任CFO,并在37天后被任免为全球目前公认最难当公司CEO——TikTok CEO。深谙制衡之道的新加坡人,如今成为张一鸣卸任后,挽救TikTok和打包全球化业务,并最终发起IPO的最后一张牌。
而杭州,一个逐渐从Easy转向Hard模式的准一线城市,伴随更多大公司和更多势力的进入,让落户本地的人才也在成熟中并恢复理智。
由于本地新房的摇号限购政策、二手房倒挂存在导致的诸多现实问题,使得新老杭州人的生存成本正在一步步向上海看齐,尽管这里仍是今天全中国对互联网人才和应届毕业生最包容、最扶持的城市,但它曾经的“可爱”却也在逐步散去——淘宝城隔壁售价高达千万的豪宅中签率,居然都已经跌到了个位数。
当对比一线城市的劣势,在生存成本上升后的持续放大,首先带来的变化是女生选择落户杭州的比例要远低于男生——最有力的例证便是杭州高新人才最密集,那个女将如云而闻名的阿里巴巴,女员工比例从上市前的40%以上降到了今天逍遥子嘴中的“1/3以上”,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然而选择留下的男子汉们虽然已经输给杭州的房地产,但他们仍然没有向这座城市认输的意思,就像同学、前辈、父辈们不曾向北京、上海、深圳、广州认输那样。
企业的内卷可以逼着人才仓皇撤离,但城市的内卷却让人无处躺平。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唯一的英雄梦想。
年轻人,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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