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界面新闻（ID：wowjiemian），作者：孟鲜，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又到毕业答辩季，“论文查重”生意火爆。众多大学生有苦难言，“不知知网”的演员翟天临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5月24日凌晨，翟天临通过个人实名认证微博发文：“我知道写论文的过程挺难的，如果骂我能帮助大家缓解论文季的压力，那我觉得被骂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希望大家文明宣泄，宣泄完了加把劲儿，加油！保过（保佑过）。”
5月26日，继上次回复网友评论后，翟天临再次回应被骂：“被骂事小，通过被骂的现象，了解研究生为什么在程序中这么苦，是一件值得讨论的事。如果骂我可以解决实际问题，我想这事儿反而简单了。我诚恳地希望有些事情会往好的模式改变，可能我也就不会挨那么多骂了。”
同日，#大四学生知网账号被盗后现电商平台#，#论文查重费一年内暴涨10倍#先后冲上微博热搜。热搜背后是大学毕业论文越来越严格的审核机制。而这一切都要从被戏称为“天临元年”的2019年说起。
2019年，演员翟天临在微博上公布自己成为北大博士后研究员，但在随后一次直播中被网友问到论文能否在知网上搜索到时，翟天临疑问“知网是什么东西？”，从而引发关注。北京电影学院就此成立了专项调查组，翟天临被认定学术不端，北京大学也随即撤销了翟天临的博士学位。
翟天临不知知网事件之后，各大高校对大学本科、硕士、博士的毕业论文查重率要求越来越高。“我本科毕业论文查重率要求30%，现在要求20%。”毕业于上海一所知名双一流大学的阿科对界面教育感叹，“只能说幸亏我毕业得早。”
而今年毕业于北京另一所211理科大学的小兰则告诉界面教育记者，“今年硕士毕业论文查重率要求10%，但导师会要求尽量控制在5%以下，这样送审才最保险。”
“知网查重”，唯一且必需的选择
目前，国内高校在毕业论文审核上大多以中国知网论文查重系统为准。其中，大学生本科论文多采用“中国知网大学生论文管理系统”，简称知网“PMLC”；研究生论文多采用“学位论文学术不端行为检测系”，简称知网“VIP5.1”或“TMLC2”。
“只要学校对查重次数没有限制，一般都要多查几次才能放心。”小兰告诉界面教育记者，“我们学校有校内知网检测系统，可以免费查两次。我初稿用了一个免费查重网站，修改以后在学校的知网系统里又查了一次，两次查重率天差地别，没办法我又重新修改了一次，检测才合格了。”
但不是每个大学毕业生都像小兰一样有两次免费的校内知网检测机会。
长期以来，知网因其独有的“学术论文联合比对库”且数据库不对外开放，与其他只能用作参考的查重系统如万方、维普等相比，其在论文查重上的角色无法被取代。
自己掏钱“知网查重”是众多大学毕业生唯一且必需的选择。
知网论文查重“水太深”，“真假李逵”难以分辨
6月马上要从上海一所普通一本院校毕业的小张告诉界面教育记者，其同学在一家显示好评率百分百的四年老店做初稿检测，花了200多，检测重复率15%，但是在学校的知网系统里一检测，重复率25%。
根据中国知网官网显示，知网学术不端检测系统一直仅向机构提供服务，且仅限于检测本单位文献。这意味着知网不向个人开放检测系统，论文检测使用的平台账号必须是学校、科研单位、知网期刊等等。
那么，目前市面上出现的知网检测系统来自哪里？今天冲上热搜的#大四学生知网账号被盗后现电商平台#或许是答案之一。
5月26日，武汉一所高校一位大四学生的校内知网账号被盗。后发现其账号里附带的论文查重机会被挂在电商平台上售卖。而该学生班级38人中被盗号的就有14人。
尽管外部知网论文查重来源不明，淘宝等电商平台的相关服务却卖得火爆。界面教育打开淘宝，搜索“知网论文查重”后发现，标价为13元的本科论文查重服务付款人数最多，超过五万笔，其次为标价260元的本科论文查重服务，截至发稿，已有超过三万笔付款。
而另一家名为“中国学术不端文献查重检测系统”的网站，天眼查APP显示，其注册信息为东台凤飞凰教育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00万元，地址位于东台市东台镇四灶村四组。
官网介绍于2008年底正式推出以来，其机构用户数量已突破8000家，全面覆盖国内图书出版单位、研究生培养单位、大学生培养单位、人事职称评审及相关管理部门。
“中国学术不端文献查重检测系统”还宣称其与高校、研究生院，杂志社享有共同数据库，重复率检测结果一致，可作为本科毕业论文查重，研究生论文查重。其中，本科PMLC大学生论文查重530元/篇，硕博研究生VIP检测1750元/篇。
动辄上万，查重之后还有降重
在聚集了大量大学生的知乎平台上，论文降重一直都是热门话题。
一条“论文查重怎么降下来啊”的问题，轻松吸引了超过2.5万人关注。另一条“大家论文降重都用了什么办法？”最高一条获得2.4万个赞的回答里，知乎用户@HAI000列出了几个免费的降重网站，并给出了诸如“在重复语句中加入空格，然后调整字符间距”“把引用文字转换成图片”等等降重小技巧。
在关于“人工论文降重多少钱”的答复里，从20元/千字重复字数到60元/千字重复字数的报价不等，且均承诺不限制修改次数，直到降重合格为止。以一篇总字数为6000字，查重率为40%的本科毕业论文为例，如果按照上面的收费标准，降重最高超14000元。
而在淘宝中，论文降重的买卖藏得更深一些。
普通消费者如果直接输入“降重”，淘宝会显示没有相关宝贝。但只需要换一个谐音词搜索，比如“将重”，大量的论文降重服务就会浮出水面。
其中销量最高的一家，标价为100元，显示有4000多人收货。界面教育记者询问客服后得知，其真实价格按重复字数计费：文科 65元+/千字重复字数，理工科80元+/千字重复字数。
同样以一篇总字数为6000字，查重率为40%的本科文科毕业论文为例，如果按照该店铺的收费标准，降重最低需要花费15600元。
这些“保过”的人工降重服务除涉嫌学术不端、造假之外，还可能导致论文盗用，非法贩卖牟利等问题。且不论以哪一种计算方式，对于大学毕业生而言，这都无异于一笔巨款。
论文查重、降重市场乱象亟需规范。“天临四年”到来之前，大学毕业生论文查重“减负”需要各方共同行动。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阿科、小兰、小张均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界面新闻（ID：wowjiemian），作者：孟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