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商隐社（ID：shangyinshecj），作者：齐马，头图来自：IC photo
盲盒爆火后，各行业纷纷加入，连宠物界都没落下。一批商家以售卖盲盒的名义，将活体动物快递给买家，消费者只需支付几十元甚至9.9元，就有机会买到一只商家宣称是“价值上万”的奶猫或奶狗。
但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
绝大部分人本以为自己收到的是活蹦乱跳的小宠物，但打开却发现，里面的宠物要么窒息，要么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仍有一大批人疯狂下单。
前不久，有网友爆料成都市区一快递点出现大批量“宠物盲盒”，160多只猫猫狗狗叫得撕心裂肺，不足3个月的幼猫幼犬被装在快递筐中，一层层放在封闭的厢式货车里，准备被发往全国各地。
幸运的是，这批幼猫幼犬被爱心人士救了下来，躲过了一劫；不幸的是，其中有4只被活活闷死、饿死，而且经抽检发现，这批宠物中有30多只携带细小病毒。
有经验的养宠人都知道，细小并非绝症，但是一种急性传染病，发病率高、死亡率高、传染性强，1岁以下的猫死亡率为50％~60％，5月龄以下的幼猫死亡率高达80％~90％。如果这些幼猫幼犬没有被救下，而是正常的发往全国各地，生存下来的几率会有多低，不难想象。
宠物活体交易原本就存在一定风险，而无良繁殖售卖宠物的卖家、随意下单的买家、无底线接单的快递公司，共同汇集在监管跟不上的淘宝、闲鱼、拼多多等电商平台，让“宠物盲盒”这样的血腥交易通过网络肆意发展放大。
冰山一角之下，宠物活体交易行业中还有更多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不能不令人心惊。
多繁殖才能多赚钱
所谓交易，首先要有商品。宠物活体交易中，宠物就是商品。而生产这些商品的，被统称为繁殖方。
由于我国宠物主饲养的宠物以猫、狗为主，因此，宠物活体养殖商也以养殖猫、犬为主。从主体和规模来看，宠物活体养殖商主要分为个人养殖商、猫舍/犬舍、宠物养殖场这三大类。
其中，猫舍/犬舍通常直接面向下游的宠物主，它们养殖的条件优越，宠物品种高档、价格昂贵，有的猫舍/犬舍培养的宠物还会参与相关宠物协会举办的赛事、获得CKU的认证。大多数猫舍/犬舍除售卖宠物外，还会提供一些宠物服务。
从整体上看，猫舍/犬舍在宠物繁殖上，大都还算得上经营正轨，宠物健康有一定保障。但由于经营成本高，猫舍/犬舍在宠物繁殖市场所占的份额仅在20%左右。
而近80%的市场，则由个人养殖商和宠物养殖场占据。相比猫舍/犬舍注重以质取胜的发展理念，“多繁殖才能多赚钱”是绝大多数个人养殖商和宠物养殖场们的盈利法则。
抛却诸多专业、科学养殖优化技术，宠物养殖的门槛可以被拉到很低，个人完全能够繁殖、饲养再转手卖出，因此，宠物行业素来个人养殖者众多。
市场调研机构头豹研究院统计的数据显示，尽管单个的个人养殖户规模很小，但2019年个人养殖商数量占宠物活体养殖商总数90%以上。
由于个人养殖商的专业性低，养殖的宠物大多品种低端、体质较弱，宠物的售卖价格也通常较低（极少数专业的个人家庭养殖者除外）。
从养殖场场地面积来看，宠物养殖场要比个人养殖商的大，养殖条件通常也要更好些。这些养殖场规模大小不一、宠物品种多样。但也正因为养殖数量繁多，不乏不正规的养殖场为求压缩成本，置动物健康于不顾的情况。
2019年6月27日，一名网友在一篇题为《猫繁殖场的真面目有多残酷？》的文章中，详尽描写了一个猫狗繁殖场内部的养殖情况，引发了网络的震动：
这是一家“后院”中猫咪的状态：除了个别新来的猫，大多数猫的爪子毛发上都粘结着粘液、污垢、结痂；几乎所有的猫眼角都挂着大大的眼屎，近半数的猫的眼睛有明显炎症，有的双眼都睁不开，有的一只眼球已经浑浊失明。
一只只猫被关在锈迹斑斑满是蛛网的笼子中，“猫砂”里堆积的排泄物无人清理，有的猫砂盆里放了点家具厂废弃的木屑锯末当“猫砂”，但大部分猫砂盆里连锯末都没有；吃的要么是屠宰场几毛钱一斤的鸡肠，要么是一些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泔水，还有一些猫的食盆和水盆空空如也。
除了恶劣的笼养条件，为了多繁殖多赚钱，部分不良养殖场还会不顾动物自然生产规律，给猫/狗注射促排卵针、发情针，人为增加猫/狗发情次数，比如给母猫打催卵针，一般母猫的平均生育个数是4~6只/窝，但打了催卵针，生到9~12只/窝也不难。但催卵针对母体伤害极大，一旦母猫/狗不能繁殖了，老板就会带到宠物批发市场，现场低价“甩卖”。
多重因素之下，这些被养殖的动物往往出现营养不良、疾病多发等问题，幼崽的成活率也低下。曾有媒体报道，类似繁殖场的宠物死亡率能高达50%。然而对于无良养殖户来说，高死亡率并不会给他们低成本的养殖带来警示。“一窝一窝生就行了，反正（养这些）也不贵，那么多呢。”
这样繁殖出来的幼猫幼狗主要被卖到一些规模较小的宠物店和宠物医院，一只通常能卖500~1000块，具体价格还得看“品相”。
而为了进一步节约成本，部分养殖户会在幼崽刚进入离乳期就抓紧卖出：“这么大的猫狗也最好卖，看起来很萌，一旦到了三个月时，就会进入尴尬期，影响卖价。”
清货
参与“制造”生命的养殖户都如此，更何况只是中转这些生命的销售渠道了。许多宠物店、宠物批发市场、个人直销商为了卖出宠物，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从数据上来看，宠物店是线下宠物活体销售的主要渠道。公开信息显示，2019年宠物店活体销售额占线下总销售额的55%。
但熟悉宠物圈的人士多多少少都知道，宠物店中有很多乱象，比如“星期猫”“星期狗”，刚买回家时小家伙儿们还表现得活泼好动，没有异常，但没过几天就开始精神萎靡、腹泻呕吐，直至死亡。也有极个别的有幸救活，但医疗费是购买宠物花费价格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有宠物店内部人士透露，部分宠物店不给宠物打疫苗，即使打了也只会打一针，而且这一针疫苗也存在质量安全隐患。通常情况下，宠物店对外出售的宠物是1~3个月的幼崽，免疫力低，有的还营养不良。加之疫苗接种不全或未接种，很容易引发猫瘟、狗瘟，如果买家家中原本就有宠物，会直接威胁这些“原居民”的健康。
宠物批发市场中同样有着众多宠物活体的售卖者，其销售额占线下总销售额的20%。不过，宠物批发市场比宠物店更乱，有的是从各种宠物繁殖场低价收购，有的是从农村低价收购，甚至还有流浪动物……其宠物来源之复杂，批发市场环境之混乱，宠物品种和健康状态难以得到保证。
一位有着近20年犬舍经验的业内人士告诉我们，由于幼崽免疫力低，正规猫狗舍会对到场参观、挑选幼崽的客流进行严格控制，“怕客户身上带的细菌、寄生虫等传染给刚出生的小猫、小狗，或者抵抗力下降的母猫、母狗。”
而且，为了保障买卖双方和猫狗的利益，一线猫舍/犬舍大多通过“排队制”来预定，定金为1000~5000元不等，并与购买者签合同。在宠物被接回家之前，繁育人会通过定期发猫/狗视频照片的方式，让买家看到宠物的成长；宠物到达新家，正规猫狗舍的繁育人也会经常去了解宠物的适应情况，出现一些小问题也会及时告诉买家比较专业的解决办法，提醒一些注意事项。
但在本应更为正规的宠物交易市场，这些精细的做法完全不见踪迹。
2019年7月，央视曝光了江苏如皋蔡荡村的一个地下宠物交易市场。在那里，每只猫、狗的售价基本集中在200元到500元左右，客户随意挑拣。宠物商贩明知里面有些是病猫病狗也不在意，一晚上一个宠物商贩能卖出七八百条狗。
一条边牧犬，买方只花300元就能顺利到手。“只要它不死，买回去给它做个美容，剪剪毛，摇身一变就可以当成高档名犬卖掉。300元买的病狗，转手就可以赚几千元，甚至连出生证也能一并拿到。”无良商贩甚至还沾沾自喜于这种恶毒的清货“小聪明”。
更甚的是，为了保证顺利“清货”，有些卖家会给奄奄一息的猫狗打抗生素“吊命”，买家买时宠物非常有活力，但带回家后几小时就会死亡。
除此之外，由于我国个人宠物养殖商众多，个人宠物直销商也不少。公开数据显示，个人宠物直销商的销售额占线下总销售额的15%。
由于个人养殖商的专业性低，养殖的大多宠物品种低端、体质差，所以大部分个人直销商所卖的宠物存在很多和宠物店、宠物批发市场一样的问题，此处不再赘述。
更不靠谱的网络交易
如果说线下的繁殖、交易还能面对面了解个一星半点儿，那么电商平台的交易，显然要给宠物活体交易打上更大的问号。
以淘宝为例，搜索“猫”“狗”这两个关键词，可以发现结果均为活体销售信息。
而且，销售宠物狗的前10家店铺中：第一家的月销售2w+，第二家的月销售2w+，第三家的月销售1w+，直到第四家销售才低落到8000+，第五家的也是8000+……
销售宠物猫的前10家店铺中：第一家的月销售6w+，第二家的月销售4w+，第三家的月销售1w+，第四家的月销售1w+，第五家的月销售6000+……
更关键的是，商家强调自家的宠物都是纯种，不纯包退。
外行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前述20年经验犬舍主告诉我们这样一组数据：
一家纯种猫狗月销量1w+的淘宝店，按照正规的猫/犬舍一年繁育40只来算，需要一家猫/犬舍繁育约250年；哪怕这个猫狗舍的规模极大，大到每年可以繁殖100只幼崽，那也要繁育100年；就算是与其他猫狗舍合作，也需要250家正规猫狗舍一年繁殖量来满足。
所以问题来了，这么多的纯种猫、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2014年4月，曾有新京报记者走访北京通州一家狗场。狗场主人听说假扮买方的记者“要一批便宜狗”，就脱口问“你是要在网上卖吧？”，还赶紧补充说“便宜狗我们这有的是，都是星期狗，按批走，一批8个左右，每个700块，现在金毛、泰迪、萨摩耶都是这个价。”
当记者问：“有能活一个星期以上的吗？我也好卖一些。”
狗场主人答曰：“活不了，要做好准备，有的当天就会出现症状。”
记者又问：“那我怎么卖，当天出症状的狗谁会买？”
“你不知道狗可以打血清吗？打了不就好了，那些开网店的不都这么干？”，狗场主人不以为然道，“你既然收便宜狗，不打血清肯定不好卖，打了血清后，本来当天就要发病的狗，能延迟个3、4天再发病，症状也会减轻一些，只要你在这几天内及时出手就行了。”
如此简单直截的对话，宠物活体电商交易的数量如何、质量如何，不难推敲下。
夺命的快递
如果说无良繁殖、销售的宠物卖家无视一个生命的健康，那么承担运输的快递一方，则是在权责模糊、防护不力的状态下，变相成为了“夺命刽子手”。宠物盲盒的出现，显然又将这种残忍推到了癫狂状态。
宠物盲盒出现以前，用飞机托运活体动物时，需要由检疫部门出具动物检疫合格证明，通过物流公司办理专门的托运手续，并且宠物要用专门的航空箱来运输，箱外还要加上钢筋笼、铁丝网兜等， 而且为了防止宠物的大小便泄露对其他货物造成污染，宠物主还要按要求放置一次性隔尿垫。飞机落地后，买家也必须去指定的地点，自提宠物。
但即便流程如此繁多，托运宠物出现伤亡的情况也难以避免。比如2017年6月，一只叫二毛的金毛经某航司托运，结果被发现身上被用气枪之类的东西打出许多血痕，左眼球出现小孔，右眼玻璃体出血。
不到一周，又一只金毛在被某航司托运过程中，丢掉了性命。狗主人接狗时，被狗子满身的鲜血惊到情绪几乎崩溃……
飞机托运要求如此严格都不能完全保证活体动物的安全，那么承担快递盲盒运输的快递公司呢？
首先，我们要来确定一个“有无”的问题：快递有权利运输活体宠物吗？
2020年3月，国家邮政局发布通知，要求严格规范受保护的野生动物以外的活体动物寄递，对于可以寄递的活体动物，企业应当要求寄件人进行安全妥善包装；在运输、分拣、投递环节，要将内件为活体动物的邮件快件进行有效物理隔离。
而《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中提到，运输动物的单位和个人，必须做好动物的免疫、消毒、检测等工作，向所在地动物卫生监督机构申报检疫，附有检疫证明。
所以，根据相关法律条例，邮政法虽然没有对活体动物运输进行一刀切，但也不代表快递公司可以随意运输宠物，并且还是在没有进行防疫的情况下。那么，快递公司对于宠物活体运输都是怎么规定的呢？
我们选取EMS、德邦快递、宅急送、顺丰快递、百世快递、中通快递、圆通快递、韵达快递、申通快递、邮政快递共十家主要的快递公司，分别调查了他们的禁止、限制寄递物品目录中与“动物”有关的部分。
其中，德邦快递、宅急送、顺丰快递、百世快递禁止寄送“动植物”；EMS、圆通快递、中通快递、邮政快递、申通快递、韵达快递、申通快递禁止寄送野生动物及制品，但对普通动物没有明确规定。
当我们与多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运输活体动物的快递公司快递员沟通时，快递员则表示，公司其实是在内部明令禁止运送活体动物的。
然而，事实上呢？
以两次宠物盲盒的涉事快递公司中通快递为例，截至2020年12月底，中通快递揽派件网点数量近3万个，相关管理条例很难落实到庞大的基层，凭借私人关系收发活体动物的现象难以禁绝。多位电商宠物店老板告诉我们，“大部分快递公司我们都寄过”。
接下来，我们来讨论“能否”的问题：快递能做好活体宠物运输吗？
前面说过，仅几个小时的飞机托运尚且难保安全，何况经历数十小时颠簸的快递陆运。一般来说，快递专用的物流运输车最大的货箱体积为70立方米，几乎每辆快递物流车都是在装得满满当当后才发车，此时厢体内的空气体积会极小。
而数据显示，猫在麻醉状态下的耗氧量大约为6.0毫升/千克/分钟，按空气比例和猫的体重计算（以折耳猫3-5千克计算），每小时呼吸的空气大约为9升，24小时需要216升，相当于一个普通家用冰箱那个存放空间来给猫呼吸。
当然，这还只是一只在正常麻醉状态下的耗氧量。但在邮寄状态下，猫咪很有可能会因为空间相对封闭而暴躁，耗氧量会急剧增加。
那么，这样的情况持续两三天甚至以上呢？如果一个货箱里有多只猫咪呢？结果令人不忍卒想。
此外，普通快递在运输中，对动物也是无尽的折磨，比如暴力分拣。
幸运些的只是受了一点伤，
但很多都难逃一死，
有的甚至都死亡变质了，
更有悲惨的，活体宠物们被寄出又寄回，经历两次折磨而死去——就在5月11日，苏州中通快递转运中心里，爱心人士发现了30多个装有活体动物的快递盒，盒子里装的全是未满月的猫猫狗狗，其中大部分已经死亡。
据了解，这批动物是5月5日由苏州太湖发往四川攀枝花的，8日达到后又被退回。也就是说，快递中的小动物在没有吃喝的情况下，在快递盒子里至少被关了6天。
类似的情况，不在少数。公开数据显示，全国快递量超2亿件。即便2亿零头的零头运送的是活体宠物，然后再像普通物品那样运送，造成的宠物死亡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专门提供宠物运输服务的机构？原因很简单，这些机构或公司服务价格昂贵，手续也比较繁琐，如果跨城运输，价格往往要数百元。把宠物售价定在十来块、几十块的商家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考虑这个高成本运输。
缺位的平台监管
溯本求源，除了供方养殖户、求方买家、运输方快递，还有谁该对残忍的“宠物盲盒”负责？答案很明显，电商平台。
从某种程度而言，在这场漠视生命的交易中，如果说快递是夺命的刽子手，那么电商平台就是搭建了“刑场”的罪魁祸首。甚至由于平台的忽视、纵容，原本仅限于传统的线下场景的这种残忍交易，借助互联网跨区域、跨时间的特性，无形中建立起更多的“刑场”。
老实讲，在电商平台上进行监管有一定难度，但借助打击网络灰黑产的一些技术，对宠物活体交易进行监管也并非不能实现。关键在于，如果不痛下决心，甚至时紧时松、间歇性发作，就很容易沦为“打地鼠”的游戏。
就拿喊了十多年的保护野生动物来说，多年以来，淘宝等电商平台发起了一波波禁售行动，直接卖野猪、竹鼠、黄麂等野生动物的几乎没有了，但又出现了一些野生动物制品及捕猎工具。
所谓野生动物制品就是金钱蛇干、大壁虎干等被商家宣称是可以用来泡酒，能达到壮阳、补肾效果的；捕猎工具就是毒鸟药、电鱼器、捕兽夹等。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淘宝等电商平台对这些信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平台上的类似商品始终不绝，甚至渐有泛滥之势。
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我国有一个叫“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简称“绿发会”）的组织，是由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管的，绿发会在去年2月份开展了一个“电商无野行动”，对淘宝等电商平台的野生动植物相关商品进行举报、监督。
一年多来，绿发会也对淘宝发出过很多呼吁：
尽管从面上来看，淘宝也针对绿发会的监督进行了改进，然而绿发会认为，目前在淘宝和闲鱼平台依旧存在很多野生动植物商品、相关制品及捕猎工具。
另外，今年2月份，新华社曾对淘宝、京东、拼多多上的非法野生动物交易发出质问，指出这些平台不但所谓的“绿网计划”形同虚设，而且系统还向浏览过野生动物产品的消费者反复推送类似产品。
更有意思的是，4年前的2017年5月24日，淘宝网在淘宝论坛向卖家发布了“关于野生活体萤火虫的禁售管理公告”，因为当时有环保组织呼吁，网上出售萤火虫的商家,不乏是野外滥捕捉到的，这种行为直接毁灭了正在求偶、交配的萤火虫,对萤火虫种群来说是致命的。
淘宝在公告中写道：“2017年5月24日起，将对野生活体萤火虫相关商品信息执行排查与清理措施。”
然而直到今天，搜索“萤火虫 活体”，依然可以搜索到相关商家。
其实再出现宠物盲盒之前，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过，在电商平台上早就有很多活体动物交易。以淘宝为例，打开淘宝搜索“活体宠物”，会立即进入一个冲击视觉的、纷繁复杂的活体动物世界。
常见动物类型有猫狗猪牛羊，又可以细分为很多种类，猫狗就不说了，其他的比如活体猪，有多达近20页，包括巴马香猪、太湖猪、藏香猪、泰国香猪等。还有一些不太常见但也不感觉陌生的动物，比如鸵鸟、草泥马、梅花鹿。
还有一些人喜欢的“异宠”——区别于猫、狗等通常宠物，主要是一些外形奇特而又少见的“怪异”动物，比如“网红宠物”蜜袋鼯，色彩艳丽的豹纹守宫，还有小飞鼠、蜥蜴、蜈蚣、金龙鳅、蜘蛛、雪貂等。
这样庞大的一个“动物世界”，必然是隐患丛生的。除了繁殖、运输等我们很容易看见、想到的问题，还有一些隐匿的问题，比如生物入侵。
生物入侵不仅会严重破坏生物的多样性，有一些物种会加速灭绝，还破坏了生态平衡。并且，外来入侵生物有可能携带一些微生物，引发一些疾病出现，直接危害人类的健康。
但在淘宝一些商家的精美宣传措辞中，你不可能知道这些潜在的风险。
举个例子，在淘宝上搜索“乌龟”，你会看到一种叫 “巴西龟”的乌龟，它被列为世界最危险的100种外来入侵物种之一，原因主要有三：
其一，巴西龟会破坏当地的生态系统，巴西龟特别霸道，会和当地的龟争夺任何的资源，当地的龟就会因为没有食物吃而死亡；其二，巴西龟会和当地的龟杂交，破坏当地龟的生殖结构；其三，巴西龟是沙门氏菌的携带体，沙门氏菌危害比较大，可以致死，直接危害当地龟的生命。
想当初，巴西龟引进到中国台湾不到20年，已经在台湾定居繁殖建立族群，成为台湾最普遍的龟类。野外巴西龟会大量捕食小型鱼、贝及蛙类的卵和蝌蚪，造成当地生态水中浩劫。台湾的基隆河早已被巴西龟和琵琶鼠占据了！
所以，如果有人买了巴西龟回去放生（有一些寺庙会把巴西龟作为寺庙放生池中的放生龟），或不小心让其逃跑，按照成年巴西龟强悍的繁殖能力，一年繁殖3次，每次孵化12~20个幼卵的速度，极有可能引来当地生态危机。
让人咂舌的是，巴西龟也被装入了一些“宠物盲盒”。
再举个例子，一个月前，在淘宝上还能买到红火蚁。红火蚁，拉丁名意指“无敌的”蚂蚁，因难以防治而得名。
据中国农业农村部门监测，目前红火蚁已传播至国内12个省（区、市）435个县（市、区），不仅严重影响农林作物，蚁群筑巢还易导致电力设施故障，人畜被叮咬甚至可能休克甚至死亡，媒体曾报道过一个小伙因踩踏红火蚁窝被咬致全身过敏的新闻。
上个月，国家九部门联合启动全国红火蚁联合防控行动，有记者去淘宝调查，发现有售卖红火蚁的商家，当时他们闻风而退，撤掉了页面上的相关信息，但当记者询问时，表现得谨慎且神秘，称电商平台不能上架，卖家都撤了，现在就私下卖。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还通过直播售卖红火蚁。
此外，巴西所罗门蜘蛛、欧洲野蛮收获蚁、亚洲雨林蝎子、非洲发声蟑螂、长戟大兜虫、火山蚰蜒......这些听起来就十分瘆人的外来物种，在淘宝上也可以买到。
有些卖家甚至已经做起了自行繁殖的生意。有商家称，挂出来的发声蟑螂还有蝎子都是自己养的，随时有货。这意味着，这些外来物种已经私自繁殖，形成第二代甚至第三代种群。
然而，淘宝对于活体宠物售卖，不但缺乏监管，反而用算法来助推其交易量。
文已至此，我们要再次表明的一个态度是：鼓励宠物正规、安全买卖，排斥宠物地下交易，旗帜鲜明地反对电商平台售卖活体动物。因为虽然网络平台和技术本身没有善恶，但网络平台和技术可以放大善恶。
2008年，淘宝网成为了首个“反野生动物非法交易”的网络基地，时任淘宝网总裁的陆兆禧表示，要想成为一个百年的企业，就必须担负起对社会对生态环境的责任，淘宝网要让每个用户都清楚他们交易的平台是个绿色健康的空间。
一个商业平台，尤其是已经成为影响力最强的领头羊平台，如果放任漠视动物生命的交易存在，放任威胁环保的交易存在，成为一个“绿色健康”的空间，只能是一句可笑的空话。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商隐社（ID：shangyinshecj），作者：齐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