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传的四大主流教派中,噶举派(白教)基本上是不允许结婚的,格鲁派(黄教)则严禁僧侣结婚,萨迦派(花教)由于是在昆氏家族内部传承的,因而在活佛诞下一子后便要出家,不能再接触女性。而最为古老的宁玛派(红教),一般来说是能够结婚的,因为其教派的活佛一般是“指认制”,并不是内部的直接传承。
“班禅”是梵文“班智达”(博学)与藏文“禅波”(大)的简称,到如今已经传承了十一世,起初是由蒙古的固始汗1641年册封罗桑却吉坚赞为“班禅博克多”,“班禅”这个称号才首次出现。
但到了公元1713年,康熙皇帝册封罗桑意悉为“五世班禅额尔德尼”,并且追认了前面的四世班禅大师,由此,这一称号便一直传承到了今天。
但是,在这些传承的班禅大师中,结婚的只有十世班禅大师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他在婚后不再穿上袈裟,只是披上华贵的藏袍以示敬重,他与李洁诞下了一个独生女尧西·班·仁吉旺姆。
爱国爱教的十世班禅
十世班禅大师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出生于青海省循化县文都乡的一个农民家庭,他的俗家名字是贡布慈丹,4岁的时候,他便被认为是九世班禅的转世候选人,但坐床仪式迟迟未能举行。
藏区的活佛制度是相当严格的,一般要由高僧和政府共同认证候选人,而后在大昭寺的释迦牟尼等身像前“金瓶掣签”,选定其中的一位为活佛转世。
当然,候选人的选定有着一套繁琐的仪轨和规章,比如“观湖”、“辨相”、“占卜”、“寻物”等等,这些仪轨由不同的高僧去完成。一般来说,圆寂活佛的经师会根据活佛圆寂的时间、法相,而后结合“观湖”看到的景象,得出转世活佛的属相、方位等信息。
1949年6月3日,在大昭寺释迦牟尼等身像前“金瓶掣签”之后,选中了贡布慈丹为转世灵童。同年8月10日,藏区的高僧以及相关的领导,一同见证了他的“坐床仪式”。
在阵阵诵经声中,贡布慈丹成为了十世班禅大师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他从此以后要肩负着藏区的和谐与稳定。而实际上,他在那个时间节点上“坐床”为活佛,就预示着他必定要面临着一些挑战。
但爱国爱教、自利利他的训诫,始终是历代班禅大师所坚持的,十世班禅大师也做出了表率。
为什么贡布慈丹在被确认为转世灵童候选人之后,迟迟未能举行“坐床仪式”呢?这与当时藏区的政治环境有着相当大的关系,以班禅堪布会议厅为代表的高僧们认为,贡布慈丹就是九世班禅的转世,但地方上的摄政达扎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这几位持有强烈的反对意见的摄政达扎,都是不折不扣的“亲英派”,他们企图在班禅灵童的问题上扰乱藏区的和平与安宁。
但最终,在1949年8月10日,摄政达扎们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承认贡布慈丹就是九世班禅活佛的转世,这一天,藏地的高僧为他举行了“坐床仪式”。随后,拉科仓•晋美赤列嘉措为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剃度,并且为他取了“罗桑赤列伦珠确吉坚赞”的法号。
同年9月5日,西宁地区解放,十世班禅大师深明大义地与共产党进行联系,并且表示自己坚决地拥护共产党的领导。
同时,为了藏区能够早日解放,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提出了“返藏待命”的宝贵意见,同时坚决地支持《十七条协议》,号召藏区的广大民众拥护、支持中国共产党,与敌对的、不轨的分裂分子做斗争。
可以说,“爱国爱教”的纲领深深地镌刻在了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大师的心里,他在很多场合都公开驳斥了分裂藏区分子的丑恶言论。
1956年11月,十世班禅大师参加了“释迦牟尼2500年诞辰”的佛教法会,当时的国际环境相当复杂,有人想借机发挥惹出事端。班禅大师当机立断地做“金刚狮子吼”,谴责驳斥了不怀好意者的言论、揭露了他们险恶的用心与意图,坚决地维护祖国的统一与团结。
1959年,藏区上层贵族不断地对团结的局面进行破坏,临危受命的十世班禅开始亲自地全面主持藏区事务,积极地配合有关方面稳定当地的局势。除此之外,他还非常关心当地百姓的生活生产,积极地为藏区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大师,严格地按照格鲁派活佛的教育制度,进行了艰深而持久地学习。他不仅仅要学习藏传佛教传统的仪轨和义理,还要学习世俗的人文以及科学知识,藏区优秀的经师、高僧以及学者专门辅导他,使得他成为一个知识渊博、心胸广阔的大活佛。
他每天都严格地要求自己的生活与学习,时刻将弘法与度化放在自己的心头,他认为这也是一种修行。随着时间不断地流逝,十世班禅大师开始成长为一代高僧,担负起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但是,一段突如其来的姻缘,打破了他生活的宁静,也打破了格鲁派活佛长久以来的惯例——他结婚了。
打破惯例的婚姻佳话
“我是佛祖派来考验你的!”
这是十世班禅大师的妻子李洁的一句玩笑话,但也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因缘充满偶然,在这偶然之中似乎又有着一点必然。
1979年1月,时年40岁的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与19岁的李洁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顿时轰动了整个汉地与藏地。“不负如来不负卿”固然是美丽的爱情故事,但历代的班禅大师都是孑然一身的,还从未有人结过婚。
十世班禅大师本是一位大活佛,他为什么要打破600多年的格鲁派惯例,选择过上世俗的结婚生子的生活呢?
1978年,十世班禅大师应邀前往祖国各地去考察参观,他在旅途中感慨于祖国山河的壮美、以及数十年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他便对这红尘俗世生起了一股向往之情,想要体验一下这俗世生活中的人间烟火。
“我想有一个不一样的归宿!”
班禅大师对着董其武将军的警卫员如此说道,于是,这位警卫员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让李洁在中间牵线搭桥——李洁,是董其武的外孙女。
当时李洁就读于军医大学,认识不少的年轻女子,但阴差阳错之间,她与十世班禅“一见钟情”。
当时,董其武的警卫员将消息带给李洁之后,尚且青春的李洁也十分好奇。她只知道活佛也是个和尚,但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做媒”,加上对于活佛的崇敬之情,她便想自己亲自去见一见这位班禅大师。
但警卫员在传话的时候疏漏了,他只是告诉十世班禅大师,有一位女子要来见他。却独独没有说明,要见班禅的这位女子便是李洁,额尔德尼·确吉坚赞便认定为这是第一次“相会”,他对此事相当看重。
结果,两人在不期而遇的邂逅之后,便互相有了好感,可谓是“一见钟情”。他们和正常的人一样,经历了相见、相知、相恋、相爱的全过程,最终才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由于两人年龄相差20多岁,加上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大活佛,而另一个则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当时很多人对于他们的结合是有顾虑的,包括李洁自己。
但十世班禅大师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坚决,他认为自己既然是活佛,那么必然要尊重自己的选择。于是,在1979年的1月份,他与李洁组建家庭的事情得到批准,两个人顺利地完婚,很多人也都送去了美好的祝福。
从此以后,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再也没有穿上过袈裟,他无论到哪里都穿着一袭华贵的藏袍。
“我违背了佛祖的教导,便将这一条教导还给佛祖,从此不再穿上僧衣。”
有了家庭之后的十世班禅大师,并未忘记自己肩上的责任,相反,经历了俗世琐碎的他更能够明白人间的冷暖,一路不断地砥砺前行。
1983年4月,十世班禅与李洁的爱情有了结晶,他们的女儿“团团”诞生了,夫妇俩为她取名为“尧西·班·仁吉旺姆”。
确吉坚赞对女儿的管教相当严厉,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能够为祖国做出贡献,要成为一个爱国、爱人的中国人。而父母的言传身教,更是深深地影响了小小的“团团”,她日后长大以后,也成为了她的父母所希望的那种人。
1989年1月28日,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圆寂,世寿51岁。
而他的女儿团团当时还不到6岁,父亲的过早离世使得她养成了独立的性格、父母的言传身教使得她爱国爱教,虽然数年之后远渡重洋留学海外,但她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赤子之心。
1996年7月21日,时年13岁的仁吉旺姆刚刚小学毕业,她的母亲便将其送到了美国留学。
13岁独生女独闯美国
作为十世班禅大师的独生女,仁吉旺姆虽然孤身闯荡美国,但也从未忘记自己是中国人,更没有忘记父亲的谆谆教诲。
她寄住在自己的五姨母家,就这样读完了中学、大学,毕业于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政治系。期间,她收到了来自牛津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的邀请书,但她最终放弃了继续在欧美留学的机会,选择回到国内的清华大学继续深造。
仁吉旺姆在清华大学就读的是金融学的专业,而且顺利地完成了博士答辩,成为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位藏族的金融学博士。
深造结束之后,她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藏区,为那里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秉承着父亲的遗志,仁吉旺姆一直都将民族团结、藏区发展放在自己的心上,一生都在竭力帮扶着藏区的同胞。
她为藏区大量的白内障病人提供了免费的手术,而且引进了3000多万元的项目回青海老家,帮扶那里的牧民发展经济。
2010年,青海玉树发生大地震,仁吉旺姆就募捐了230多万元的物资,全部捐给了灾区。
“成为班禅的女儿,这是我深厚的福缘,我应当秉承着他的遗志,爱国爱教、弘法利生。”
这是仁吉旺姆时常说的话,她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已近不惑之年的她依旧活跃在藏区,为那里的同胞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2019年10月1日,仁吉旺姆手举着十世班禅大师的肖像,坐在“致敬”方阵的礼宾车上,在天安门前接受着人民的检阅。
这或许是对于十世班禅大师一生行迹的最好证明,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他也拥有尊重自己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