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7日，在北京，人们从美国驻华大使馆外的美国领事馆处经过。（图片来源：美联社）
那是去年夏季的一个夜晚。知道爷爷去世时，安琪拉只身在纽约。因为疫情，被困在美国的家人们都无法回中国参加葬礼。一个多月前奶奶去世时也是如此。
安琪拉的弟弟身在新泽西州，父母在加州圣迭戈，叔叔和表弟则分别在印第安纳州与加州的圣荷西。微信成了远在美国的家人与老人告别的地方：葬礼举行时，安琪拉的姑姑打开群聊视频——就这样，散落在美国各地的亲人们的面庞一同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而另一端，她的姑姑一边哭泣，一边行礼。
安琪拉的爷爷奶奶住在安徽合肥。儿时的暑假，她和弟弟会回到中国与爷爷奶奶一同度过。其余时间，安琪拉一家都生活在加州。
微信成了他们回望故乡的隧道。家人们会在微信群里聊天，关心老人的健康，分享小孩子的照片，还有有趣的视频。
安琪拉的奶奶会看微信，但不知道怎么发信息。她会在看微信时偶尔点出一串字符，安琪拉的爸爸总会回应她：“可爱的妈妈，您想要发什么？”
爱德华·萨义德曾写道：“背井离乡是无药可救的世俗，是无以承受的历史……”尽管安琪拉不是被迫背井离乡，但因为身在美国，她无法受到传统、亲情与故土的滋养。她渴望填补这些缺失。安琪拉喜欢听有关中国的故事。每当在学校学习到有关中国的历史，她都会回到家让父母讲给自己听。
2018年12月，也就是在爷爷奶奶去世的一年半以前，安琪拉带着收集家族口述历史的任务回到中国。与许多移民孩子们一样，生活在美国的安琪拉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里没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她想要搞清楚家族的历史，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由于中文不够好，问题还未准备充分，这个行程被一拖再拖。但爷爷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中国也正在日新月异地发展，最终安琪拉下定决心，终于定了回中国的机票。那时，美中贸易战正在进行，离开美国前安琪拉还读了一篇贸易战如何影响大豆价格的报道。
任务完成，安琪拉在中国又住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曾与家人一起去过三峡大坝，去过黄山、峨眉山、九寨沟与西安，但这一次她想要自己看看中国。尽管长大后曾独自去过许多个国家，但身在中国，安琪拉仍感到隐隐的担心，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知如何搭乘火车的小孩。
这期间，安琪拉去了杭州与苏州。旅途中她遇到了一些困难。在中国，如果能使用电子支付，那么现代化的中国就会呈现在你眼前。但因为安琪拉的游客身份，她很难注册电子支付，而能使用现金的地方又越来越少，因此她只能使用家人的手机。但购买火车票时又遇到了问题。不像其他人可以线上订票，安琪拉只能到窗口排队购买车票。那时她深深感受到自己被排除在外。对许多亚裔美国人来说，他们努力地想要回到故乡，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安琪拉也是如此。
回到美国，安琪拉常会看家人发在微信群和朋友圈里的文字。看不懂的地方，她会用软件将它们译成英文。尽管翻译出来的英文是那样地蹩脚，可对于安琪拉来说，它们美得像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