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马尼拉港口的卸货工Joey Rosco于1991年卖肾之前,一直在马尼拉市商业血库以9毛每升的价格卖血。

91年他将自己的一颗肾脏卖了4000美元。对他来说是个好价钱,在贫民窟里这足以称得上巨款。

但当初这笔钱让如今51岁的Rosco除了一个老婆和五个孩子外什么都没有多出来。

Rosco现在居住的地方不仅破旧,而且黑帮横行。屋顶是垃圾站捡来的锡板拼的,在一处边角还清晰可见几个弹孔。



菲律宾贫民窟的黑帮分子不少同时也是卖肾人 


2007年菲律宾曾被世界卫生组织认为是全球最大器官走私地之一。

菲律宾大学早前进行过一项调查,调查发现在贫民窟每万人口就上千人出售或参与过卖肾。



离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仅五分钟车程的巴瑟科区是当地有名的“肾产区”。当局估计该地5万人口中有3000人少一边肾。

“自七十年代来,这里一直就是肾脏贸易区。那些卖肾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没有本钱创业或者找不到工作。”“但是我还从未见过一个用肾脏作为资本致富的人。” 巴瑟科区负责人Kristo Hispano说。







在菲律宾卖肾者如同拆迁户,不同的地方只是他们对拆迁有决定权。而相同在于忽然增加的财富并没能使他们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转变。

2002年一位马尼拉码头焊工选择了卖肾。

他是两位孩子的父亲,一家人长期住在海边一处废弃的牲畜棚里。

被推进手术室前,焊工对自己的妻子说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会有房子住。

假设一切正常,不久之后焊工的一颗肾脏将会被安放在加拿大一位新婚丈夫的腹腔中。



手术进行很顺利, 出院不久焊工拿出所有卖肾钱在先前海滩附近贫民窟购置了一套住房。

半年后,贫民窟发生大火,焊工的房子付之一炬。

今天,焊工与他的家人依然住在棚区里,屋内没有窗户,每逢下雨全家需要挪到地势更高点的地方。

卖肾之后焊工同时也失去了工作,因为他再也无法从事稍微剧烈一点的体力活。



“我的邻居在卖肾七年后死于并发症。”

“我一个远方表亲在卖肾后娶到了老婆,然后一次喝醉酒用卖肾钱买来的黑枪把怀孕的老婆给杀了。”

“作为卖肾者我觉得最大的财富就是健康。我还活着,我已经很满意了。”



关于卖肾者的一些事实是,国际上通常认为菲律宾器官走私的流行从九十年代开始,至今已有三十年。

在这三十年间,全球大部分地区都经历了通货膨胀,油价涨了几番,可菲律宾肾价不涨反跌。

马尼拉港口防洪堤旁棚区,一位卖过肾的渔夫和他几个孩子还有老婆居住于此。

几年前他为筹结婚钱经老乡介绍来到了“肾村”巴瑟科。最后以1800美元的价格便卖掉了自己的肾。

价格几乎是九十年代的一半,就连卖肾都在内卷。



近年来随着科技发展互联网在社会生产中成了和电力一个概念的基建,巴瑟科区的肾亦有了自己的“互联网+”。

2019年一个夏天傍晚,车夫Carlos坐在港口边棚屋里将一张手机卡小心插入手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上手这种操作。

此时此刻他怀胎数月的妻子正在屋内草席上呻吟。因为无法负担住院费,她几日前从医院被赶到了这里。



在一个有经验的朋友的帮助下,Carlos申请了脸书账号。

他的个人资料里没有爱好只有血型,建号后他的第一条动态是自己的肾脏简报和招商信息。

他加入了一个话题组,组内还有14名账号风格与他相同的人。



2019年有媒体发现在脸书输入简单关键字便能找到大量菲律宾非法肾源,脸书官方随后宣布将严厉封杀此类信息

菲律宾当局曾有人提到说以脸书为例等各大社交平台正在成为非法肾源的广告车。

菲律宾一亿人口,其中一半是脸书的用户。庞大的基数让人很难估计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不被法律与道德允许的东西。

“如果可以在网上找到买家,你便能省下不少中介费了。” Carlos的朋友热切的对他说。







马尼拉湾棚区的居民只需要露出两个简单的标志便能证明自己来自于这里,帮派纹身或者取肾疤痕。

谁是贫民窟里罪恶交易的中间人?

在丈夫卖掉一颗肾后,Ryna便开始做起了收肾的生意。

“政府对我们这行打击非常严厉。一旦被抓住除了高额罚金还可能判20年刑。”

“他们叫我们肾猎人。”



肾猎人不少都是由于“久病成医”出现的,一些肾猎人在成为猎人前本身就是卖肾者。

“在刚听到要卖肾时,我的工作对象往往都会十分恐惧。但在我告诉他们我丈夫的经历后他们多少会变得不那么害怕并且相信我。” Ryna说。



“通常卖肾者只能拿到合同价的一半到三分之一。中间人吃掉大头,并且他们还有无数个肾可以销售。”

“当然我并不是那种级别的中间人,肾猎人只领微薄的佣金,幕后才是真正得利者。”



“有时也不尽是我们去寻找肾源。一些信得过我的乡亲朋友会主动找到我。”

“带有意向者去指定地方体检或许对我们来说是一项更稳定的收入。

“卖肾程序复杂,即使是在这里。一般卖肾者在最后上手术台前都要经过一年的体检观察。”

“而让摇摆者下定决心也不难。你只要告诉他们两周后你就能娶到老婆,换上新的摩托车等等就可以了。”



尽管菲律宾非法卖肾猖獗,但菲律宾肾病患者本身似乎并没有“享受到这一优势”。

据菲律宾卫生部门数据,该国每年约有一万人排队等待肾源,而成功接收手术的不到一千人。

所以这些肾离开港口后流向了哪里?

“大概八十年代初,我还没听过这里有人卖肾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日本人。”一位肾猎人说。

“那个日本人约莫四五十岁,带着一个年轻的菲律宾女友。他找到我们,对我们说如果肯去医院做一些体检就给我们钱。”

“在一些人做完体检后他又说如果愿意捐一个肾,他就会给我们更多的钱。”

“后来我们中一些人卖掉了肾。然后他又告诉我们如果能帮他找到更多的合适人他将会按人头数付给我们佣金。”

“我找来自己丈夫,还有我的侄子,之后十多年间我从亲友发展到整片区域,前后给那个日本人找了一百多个卖肾者。”



“我问过这些肾都到了哪里去,他说大部分去了日本和中东。”

“他说我们的善行拯救了很多人。我们在做好事,帮助了全世界那些需要救助的人。”



日媒对巴瑟科区卖肾情况的报道,文中认为这里第一起肾走私案与日本人有关

在菲律宾找肾源的外国人有多少?多到当局颁布法令禁止。

2008年菲律宾卫生部门曾宣布永久禁止外国人在本国进行肾脏移植,以防止该地成为国际非法贸易的一个中心。

菲律宾肾脏协会主席Lyn Gomez曾提到,在2002年到2005年间,原本只有100例次的外国人在本国换肾份额,竟被超到了400多次,并且这还只是浮出水面有记录的。



菲律宾大学曾有一项调查显示每年约有5000名外国人入境寻肾。每年光正规渠道的外国人换肾就有500例,而规定上只允许100例。

罗翔曾说如果让人对自己身体拥有完全的自由,比如可以随便卖血卖自己小孩之类的一定会导致强者对弱者的绝对剥削。

这句话背后的逻辑可能还需要大量的理解,但在现实中它的确正在一些地方上演着。



事实上在全球肾源黑产链上,马尼拉港口的巴瑟科区还不是最惨的。

世界卫生组织估计,一个肾脏在菲律宾的平均拿价是1500美元,在中欧国家是2700美元,在南美10000,在美国要2~30000。

而在印度,这个数字是800。



人类学家Nancy Scheper-Hughes 2003年曾在《柳叶刀》发文称器官移植+旅游已经形成捆绑,在第三世界旅游业中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类目。

并且无论世界哪个角落,它都遵循着类似的发展规律。比如从欠发达区到发达区,从深肤色到浅肤色。



Wiru家住德里南部某村庄。

他12岁时以45美元的价格被卖到一家服装厂当童工。他每天要粘200个古驰包的提手否则就会遭到监工一顿胖揍。

他的父亲没有选择。如果不卖Wiru他就必须卖肾。



即便每天工作繁重,但Wiru休息时会有力的望向远方。

“待我再年长几岁,我就可以变得富有。” Wiru说。

“到时候我可以卖掉肾,这样便能离开这个地方甚至还能娶妻生子。”

“虽然身体瘦弱但我觉得自己很健康。因为我知道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