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老艺术家,编辑:黄加宝,排版:悬青鱼,头图来自:IC photo


前不久,乌克兰和俄罗斯又双叒叕传出了开战的消息,看得老艺术家心头一紧:


心疼无辜民众,更心疼无辜还没办法避难的历史建筑。毕竟这两国的领土上,极具未来感、美得像从科幻片里走出来的奇形怪状楼宇还挺多的。


而这些自带末日科幻画风的建筑,几乎都来自于苏联时期。


具有苏联现代主义与野蛮主义的建筑/unsplash<br>
具有苏联现代主义与野蛮主义的建筑/unsplash


随着苏联的解体,某些因政治需要而催生出来的庞然大物,和一座座同样体量惊人却更不为人知的军事基地,就这样被人们和岁月,无情地遗忘在日渐荒芜的大地上。而无人临幸的寂静,反而凸显了它们的未来感。


虽然在讨论审美或设计时,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文明常常被忽略,可老艺术家斗胆直言:如果苏联没解体,所谓世界建筑之都这份美誉,恐怕还落不到北欧甚至南美一些国家的城市头上。

莫斯科航天博物馆外观/unsplash
莫斯科航天博物馆外观/unsplash


为了将它们一一寻遍,俄罗斯摄影师阿瑟尼-科托夫(Arseniy Kotov)曾花费了四年时间,走访了两百多座城市。


1931年,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苏联实力飞升,为了给西方资本主义势力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在建筑上朝着最大最高的目标疯狂迈进。


最具代表性的苏维埃宫,因为斯大林一句“苏维埃宫是列宁的纪念碑,不要害怕高度”,就从最初设想的260米增加到了415米,其中建筑顶部的列宁雕塑就高达75米,约是巴西耶稣像的两倍。如蛋糕般堆叠而上的主厅,被设计成了一座足以容纳两万多人的宫殿。


一张邮票里高过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和帝国大厦的苏维埃宫/Wikipedia<br>
一张邮票里高过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和帝国大厦的苏维埃宫/Wikipedia


可最终,这座举全苏之力打造的神话没有落成。二战时,用来建造苏维埃宫的钢架和水泥被搬上了对德的战场。残留的地基在赫鲁晓夫执政时,被改建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露天游泳池——莫斯科池。


遍地开花的巨构建筑,遇上了人均艺术大师的苏联。于是这些满载理想的乌托邦式楼宇,被赋予了在当时看来实属先锋的奇异造型。


在乌克兰基辅,科托夫遇见了有着悬挑二楼、形如飞碟降临的信息研究所;在亚美尼亚埃里温,他遇见了房顶有如传说中诺亚方舟停靠之地、亚拉腊山同款山脊的电影院;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他遇见了既像一束收紧的尖刀利刃、又宛如一朵白色郁金香含苞待放一般的机器人研究院……


被称为白色郁金香的机器人研究院/unsplash<br>
被称为白色郁金香的机器人研究院/unsplash


大概是对航天探险的由衷热爱,在冲出地球走向宇宙的苏联时期,很多建筑都采用了代表外星文明的UFO来做造型,比如俄罗斯喀山的国立马戏院,以及顿巴依滑雪场上可移动的飞碟酒店。


而在保加利亚境内,有一座名为冰峰纪念碑、实则是为了纪念保加利亚民主党成立而建的大礼堂。礼堂正门的两侧,是内容为《国际歌》歌词的浮雕俄文,而礼堂穹顶正上方,是由镰刀锤子组成的苏维埃标志。


保加利亚的冰封纪念碑/unsplash<br>
保加利亚的冰封纪念碑/unsplash


这样一座承载着庄严使命的建筑,居然也被打造成了形如巨型圆盘的幽浮建筑。与众不同的是,这架“飞碟”没有降落于市中心,而是把着陆点选在了巴尔干山脉中段一座1400多米的山峰之上。


可落于山巅,自然就能浮于水面。1976年,在乌克兰的第聂伯河面上就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座如飞碟般降落于水上的咖啡厅,当地人形象地用“波普拉夫科”,也就是俄文中的“浮标(Poplavock)”为其命名。


100年前的苏联建筑,摸到了人类想象力的天花板


‍‍‍‍‍‍‍‍‍‍‍‍‍‍‍‍‍‍‍‍当然,苏联人民的脑洞可不局限于此。


为了替代教堂的地位、让无神论者也能拥有举行婚礼等庆典的场所,立陶宛维尔纽斯和格鲁吉亚第比利斯先后建立起了不含任何宗教符号的婚庆宫和庆典宫。由温柔的几何线条串联起象征纯洁的白色外立面,不加以任何繁杂的修饰,就营造出了一种轻盈的梦幻感。


可神奇的是,在基辅,建筑师同样通过抽象几何的设计,让燃烧骨灰的火葬场也有了一种温存和诗意。

第比利斯的建筑/unsplash<br>
第比利斯的建筑/unsplash


考虑到房间呈环状分布,为了满足各个方位的光照条件以及推窗可见风景的需求,疗养院的边缘被设计成了衍生向外的锯齿状。远看宛如三层交叠的巨型齿轮,仿佛运转起来能产生足以上天的未知能量。


因为外形巨大且太过瞩目,相传在建造初期,这座看起来没有一点疗养院该有样子的大楼,还曾引起过五角大楼的警觉。相关情报部门甚至怀疑,苏联人民莫不是在筹建什么导弹发射基地。


斯洛伐克广电大厦/unsplash<br>
斯洛伐克广电大厦/unsplash


可不论是呈倒立金字塔形、被英国《卫报》称为最丑建筑的斯洛伐克广电大厦,还是本意修成奥运五环却因财力不济只修了一环的莫斯科环形住宅楼,都不及图纸上未落成的那栋建筑让人神往。


当时,和毕加索有过交集的艺术家弗拉基米尔·塔特林受邀为共产主义国际总部设计第三国际纪念碑。他设计了一座高达400米的建筑,用“最能象征当时人类精神和纯粹表达”的螺旋形钢制结构,将象征第三国际各个部门的玻璃体悬成如同比萨斜塔的样子,其中每块玻璃体还要按照不同的周期进行旋转。


第三国际纪念碑,又称塔特林塔/Wikipedia<br>
第三国际纪念碑,又称塔特林塔/Wikipedia


“悬挂于底层最大的玻璃立方体,象征第三国际代表大会,每年旋转一周;中层的玻璃金字塔,是执行委员会,每月旋转一周;最上层的玻璃圆柱体,代表宣传机构,每星期旋转一周;塔尖除了一个每小时旋转一周的玻璃半球体外,还配有能在列宁格勒的云层上投影文字和图像的投影系统。”


谁能想到,这一放在今天来看仍然超前的创意,居然诞生于1920年。


因此,老艺术家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苏联在建筑设计上所爆发的想象力,至少领先世界100年。


苏联城市的寻常街景里,或许也藏着宝藏


然而,不是所有苏联建筑都是体形庞大让人生畏的。在去打卡这些“未来房子”的路上,或许就能遇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苏式审美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法国一位90后摄影师Jason Guilbeau就曾通过谷歌街景,在昔日苏联城市郊区的道路两旁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乌克兰街头的马赛克艺术/unsplash<br>
乌克兰街头的马赛克艺术/unsplash


红蓝配色、耷拉着螺旋桨的“直升机”,在因为极寒而逐渐空城的俄罗斯沃尔库塔拔地而起;形如彩虹桥的巨大拱门,突兀地出现在吉尔吉斯斯坦通向天山山脉的荒地上;绿皮红瓤的“大西瓜”以被切开的造型,埋伏在乌克兰赫尔森州飞沙走石野草丛生的郊区路旁……


在人迹罕至的路上,随处可见站立在水泥墩子之上的“轮船”、“火车头”和“手扶拖拉机”。最离谱的当属乌克兰一处现代化的人行道。要是埋头走路,你会发现在尽头等你的不是你的目的地,而是一架振翅欲飞已离地三尺的“战斗机”。


位于圣彼得堡的“彼得宫城”手表工厂,外观状似机器人/unsplash<br>
位于圣彼得堡的“彼得宫城”手表工厂,外观状似机器人/unsplash


如果说这些代表着军事和农业的违和路标,是为了鼓舞士气的政治行为,那么同样站立在路边的公交站,则完全是苏联艺术家们自由表达的窗口了。


因为体量小、成本低而被政府放权的公交站,是为数不多设计师们能自己拍板的建筑。而作为公共交通的重要环节,在当时私家车保有量极少的苏联,流量惊人的公交站也成了设计师比拼实力的擂台。


位于乌克兰基辅的公交站/unsplash<br>
位于乌克兰基辅的公交站/unsplash


于是,在每500米就有一座公交站的苏联,你找不到两块味道相同的炸鸡,也找不到两座一模一样的公交站台。


为了一睹写满奇幻色彩的苏联巴士站,加拿大摄影师克里斯托弗·赫维格(Christopher Herwig)就曾用12年的时间,沿东欧版图3万公里,最终在14个前苏联国家,找到了150多座“来自未来的公交站”。


它们有的如振翅飞翔的大鸟,有的是披着彩绘的灯泡;有的素净到只有一种颜色,有的又被贴满绚丽的马赛克;有的包裹严实如同一间房子,有的则简陋到只剩一个圆环……


虽然这些公交站是艺术家们享受自我表达的产物,但从极富地域特色的壁画、雕塑等元素中,我们也能读到当地别具一格的文化图腾。


比如吉尔吉斯斯坦的公交站,多以柯尔克孜族传统高顶黑毡帽和蒙古包造型出现;赫鲁晓夫前往度假的黑海,公交站则造型华丽结构复杂,尤其在沿海公路一带,经常能看到镶嵌着大量马赛克,以贝壳、海浪和大鱼等造型出现的公交站台。


乌克兰擅长混凝土加彩色浮雕的搭配;立陶宛喜欢在简单的几何形外墙上刷上淡雅的色彩;爱沙尼亚偏爱以木质三角屋顶结构来建造公交站;白俄罗斯人,则热衷使用碎石做建材;摩尔多瓦的公交站是科幻感十足的多面体;而哈萨克斯坦的公交站,色彩绚丽造型可爱,就像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小房子。


虽然它们中的大多数因为过于艺术,而失去了公交站遮风避雨的基本功能,可设计师们却有自己的坚持。


为阿布哈兹献上了一座形似巨型蜘蛛的站台的设计师,在面对“公交站为何没有屋顶”的质疑时,表现得特别云淡风轻:


“艺术应该是位于前沿的。真正有艺术感的东西,不负责解释它为什么没有屋顶。”


参考资料:

来自未来的房子——苏联最耀眼的未来主义建筑,带你去苏联

“不可实现之梦”——塔特林的第三国际纪念碑,朱耶加罗,知乎

摄影师眼中的苏联建筑,ABBS

必须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街景的,良仓

混杂着民族团结和太空竞赛的公交车站,利维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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