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杜绍斐 DUSHAOFEI(ID:shaofeidu),作者、编辑:方糖一杯,头图来自:《人生密密缝》剧照
在视频软件上,总能刷到不少性感辣妹。当然,妆后是辣妹,妆前是老弟。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咱们隔壁的日本和泰国,漂亮的男人比漂亮的姑娘还多。很明显,我国并不想朝这个方向发展。教育部最近回复了“关于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的提案”,正式把培养男孩的“阳刚之气”写进了指导意见里。
要“引导男生更多地参加足球、篮球、橄榄球、击剑等对抗性较强的运动,引导女生更多地参加艺术体操、跳绳、瑜伽等有助于增强柔韧性的运动。”
让“男孩更像男孩,女孩更像女孩”。
阳刚之气能不能养成不知道,总被抢课的体育老师估计会很开心。
但其实,这话放在20年前,恐怕都不算新鲜。
大约从80年代嬉皮士那股子披头散发的劲儿传进中国以来,担心“男人女人化,女人野人化”的声音就没断过。
可惜从80后教训到10后,年轻人依然故我,男性化妆大行其道、女装大佬横行漫展,老一辈人期望的“阳刚”终究是渐行渐远,只能每天恨铁不成钢地痛骂:“簪花敷粉,亡国之相!”
殊不知未来社会女性化,可能正像刘慈欣在《死神永生》中所描绘的那样,正是科技及人文演进的大概率未来。
相形之下,面对时代的滚滚车轮,曾经同样重视“男子气概”的日本,就显得光棍许多。
不仅迅速放弃抵抗,而且很快发挥民族本能,在娘化的道路上走出了新高度,走出了新境界。
他们甚至专门为娘化男子起了个贴切的新名字——“男大姐”(おネエ)。
一
什么是“男大姐”?稍懂一点日语的人恐怕都会惊叹,这真是个准确无比的词汇,精准概括了如此复杂的一个群体。
有人说,男大姐就是人妖。这话没错,但不全面。
男大姐中,确实有人斥巨资转换性别,从男性身体完全变为女性身体,但也有人仍旧维持着男儿身,甚至腿毛都不会在意。
也有人说,男大姐就是男同性恋。这话没错,但也不全面。男大姐确实绝大多数喜欢男性,但也有人娶妻生子、儿女双全。
还有人说,男大姐就是异装癖伪娘。
这话没错,但还是不全面。男大姐确实大多爱穿女装,但就像并非所有女孩都喜欢穿裙子一样,也有很多男大姐一直以男性的服饰面貌示人。
总之,要想一句话说明“男大姐”的属性,实在千难万难。
她们可能是男性同性恋、是女装爱好者,也可能只是单纯靠女装营业赚钱的普通男人。
唯一的共同点在于,当她们出现在公众面前时,一定是“生物学上是男性,但服装、举止或遣词用句上具有女性特征的人”(御茶水大学博士研究员河野礼实)。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淳朴少年,你可能很难想象,“男大姐”在日本有多受欢迎。
别的暂且不提,单说娱乐圈。
在一年一度的日本“艺人国民好感度调查”中,常年占据第一名的,既不是清纯动人的绫濑遥,也不是宅男女神新垣结衣,而是一个身高178、体重280的女装大叔。
他(或者称为她更加合适)——正是“男大姐”松子DELUXE,近年来日本最著名的综艺节目主持人。
只要在日本打开电视,你就一定能看到她的身影。普通人恐怕对“国民好感度第一” 不好产生直观的概念,我们不妨举个例子来说明:
一次,松子主持的《月曜夜未央》节目,请来著名经济专家,请他测算,往期节目中,松子夸赞一句“这家蕨根饼很好吃”,最终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
专家通过估算节目播出后一周内的销量涨幅,以及人们要前往该店铺所带动的住宿、交通、餐饮等,得出结论:8.122亿日元。
不夸张地讲,别说是松子亲口夸好吃的产品,就算她吐槽“看起来像发霉,闻起来有腥味,吃起来像毒药”的鱼子酱薯片都能瞬间卖到脱销。
而像松子这样具有超强国民好感度与市场号召力的“男大姐”,在日本还有许多。
日本最早的“男大姐艺人”,恐怕要追溯到1935年出生的美轮明宏身上。
这位美男子曾经是家喻户晓的歌手与演员,三岛由纪夫盛赞他有“天人之美”,媒体称他是“神武以来第一美少年”。
他正是在战后银座的高级俱乐部里,靠女装的独特扮相一举成名。相传三岛由纪夫第一次见他,美轮冷淡地回以睥睨。
三岛说:“这孩子一点也不可爱啊。”美轮回答:“我漂亮,所以不可爱也没关系。”
美轮明宏容貌昳丽,女装的确美到模糊性别。
他也是那个时代最早出柜的男性艺人,并在之后的岁月里,一直以女装形象活跃在公众视线之中,称她是“男大姐艺人”的鼻祖,当之无愧。
不过美轮的明艳,和如今日本流行的“男大姐艺人”还是有些许差别。
“男大姐艺人”真正成为一个艺人门类,还要从演员Carrousel麻纪说起。
与美轮明宏不同,Carrousel麻纪早早接受了变性手术,从生理上彻底转变为了女人。
同时由于出身北海道,她讲话犀利豪爽、敢说敢做,很快成为各大访谈节目的常客,游刃有余地游走在男女之间,瞬间拉满节目效果。
从Carrousel麻纪开始,“敢说话、会说话”的新宿二丁目“男大姐”,逐渐成为星探瞩目的综艺新星。
不论相貌如何,只要说话足够有趣,往往前一天还在二丁目的半地下酒吧里和客人厮混,转天就被请进新桥的电视台录播室,坐在了AKB48的对面。
二
与泰国无限近似女孩的人妖不同,日本“男大姐”在通常还保留着极为浓厚的男性特征——
去酒吧上班或者参加电视台综艺时化好妆、穿上裙子,下班时抹去妆容,转眼就泯然于云云社畜之间。
过安检被搜出女孩的内衣,还要被怀疑是什么猥琐的不良分子。
但这些其貌不扬、既不年轻也不美丽的“男大姐”为什么在日本如此有市场呢?
看看AKB48小姑娘的表现,大概能够明白一二。
某期AKB48团综《原来如此高校》,导演组安排三名AKB成员,通过触摸推测,同台的三位男大姐哪一个花费的整容费更高。
谁也没想到,主持人话音刚落,平常矜持的青春偶像霎时间如脱缰的野马,上台就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男大姐也不以为忤,如对小姐妹般,大大方方任小姑娘试探手感,甚至亲手剥皮献桃,让人看个清楚。
两性的神秘,任谁也无法逃脱诱惑。
但恐怕除了“男大姐”,再没有哪种角色能让男与女的道德界限模糊到这种程度。
在“男大姐”身边,谈论任何相关话题,似乎都无需羞耻与顾忌——毕竟男人身和女人心,她们哪个不熟稔于心呢?
一位常常流连在歌舞伎町的直男客人表示:“虽然看起来都是妹子,但男大姐酒吧和辣妹酒吧气氛完全不同,在男大姐身边,大家都很放松,感觉很容易成为朋友。”
同行的女客人也道:“男大姐,就是那种又懂男人,又肯和女孩站在一边的战友,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她商量。”
“男大姐”的通达世情,几乎已经成了日本人的“刻板印象”。
随便拎出一部少年漫画,都能找到一个看似市侩毒舌,实则古道热肠的“男大姐”形象。
她可能是《海贼王》里,调教山治整整两年的人妖岛四美。
可能是《一拳超人》里,总爱赤身迎战的性感囚犯。
也可能是《樱兰高校男公关部》里,思念老婆成疾,一心拉扯着女儿,一不小心变成男大姐的女主爸爸。
更可能是《银魂》里,被迫打工还债的坂田银时版风流“小卷子”。
总之,一定不是坏人就没错了。
现今排名日本“男大姐艺人”排行榜前三名的松子DELUXE、纳贾・格兰迪娃、尾木MAMA,走的都是这一挂人设。
尤其是松子DELUXE,毒舌与温情,在她主持的《月曜夜未央》节目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松子的节目里,女演员泽尻绘里香因为长相比较有攻击性,被公众评为讨厌度第一的女明星。
结果揭晓后,松子立刻反驳道:以貌取人毫不可取,不能因为泽尻相貌带有攻击性,就认定她是个势利小人。
相反,如果迎面走来的粉丝是个猥琐男人,泽尻绘里香可能会说“你这个家伙真是恶心”,但还是会感谢你的支持。
而清纯的女演员表面上说着感谢你,背地里恶心你的程度却可能是泽尻的500倍。
没有谁是如此天生勇敢,松子也是一样。在成名之前,由于过胖的身材和女性化的举止,她曾经历漫长的霸凌与歧视。
为了躲避世间异样的目光,她一度在家闭门不出,直到被同志杂志《Badi》发掘出写作的才干,才渐渐重回社会。
但凡走红的“男大姐艺人”,基本都有相似的经历。
或是霸凌,或是父母的激烈反对,亦或是恋人发现真相后的难以面对,总之大多数男大姐的早年生涯,都与一帆风顺沾不上什么边际。
为什么活跃在荧屏上的,不是“男小姐”“男妹妹”?恐怕只有时间与经历,才能沉淀出“男大姐艺人”如此洞彻人心的智慧,与嬉笑化解的温柔。
三
日本并不是一个不重视男子气概的国家,或者说,在追求阳刚之气这方面,他们比中国走得还要更远。
在我们还只是喊喊口号的阶段,日本人已经将“男子气”注入了超市的每一片角落。
在这片国土上,你能买到男子汉咖啡、男子汉杏仁豆腐、男子汉巧克力面包、男子汉咸梅干酒,任何一款能让人联想到女孩口味的食品,几乎都有相对应的“男子汉”产品对标。
这些减少糖量、增加苦涩味道的产品,正如昭和男儿一样,坚持着味觉最后的倔强。
“男大姐”早已超越皮相,她们在性别对立愈发激烈的当下,游走于男女之间,剥离开性别属性,以单纯的人的姿态,用苦痛中生长出来的温柔,为世间带来别样的温暖力量。
也许你对她们的外貌并不感冒,但很少有人能拒绝在她们面前敞开心扉的快乐。
记得一次和日本朋友在银座啤酒大厅里畅饮神聊,酒至中途,他接了个短信,突然起身便走。
“去哪儿?”
“二丁目的妈妈桑招呼我,今晚得去打个招呼。”
“二丁目?”我不由得上下将他打量。
他醺然一笑,拍拍手机:“朋友!朋友懂吗?”
最后温馨提示,男大姐话疗指路:东京的新宿二丁目,聚集了全东京70%以上的gay吧,是最可能偶遇男大姐的地点。
此外银座、涩谷、池袋也有专门的相关酒吧,到秋叶原另可享受男大姐女仆咖啡服务,虽然不像萌妹女仆咖啡一样耻感爆棚,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东京以外的日本各地,凡是各县首府,均有男大姐分布。
酒吧1.5小时畅饮套餐均价2000日元(约合人民币120元),指名费2000日元起价,如需观赏表演最好提前预约,演出套餐6000日元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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