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匹兹堡青年阿威在光天化日走进两家银行实施抢劫,与一般劫匪不同,他既没有用丝袜蒙脸,也没有用头罩套头,事实上他没有做任何伪装。这让他在当天晚上便被警察抓获,一个小时后,他的形象随监控录像出现在11点的新闻中。看到画面中的自己,阿威终于失控:这不可能!我脸上涂了柠檬汁啊!大家不是都说柠檬汁是隐形墨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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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阿威对隐形墨水有什么误解,他都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没有在出门前照一照镜子。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三个道理,第一,做任何事要想成功需要脑子,第二,每个人对脑子的理解不太一样,第三,如果你恰巧没有脑子,你可能也不具备认识这一事实的能力,换句话说,傻逼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傻逼。



康奈尔大学心理学教授大卫·唐宁和他的博士生贾斯汀·克鲁格对这种无知的自信非常感兴趣,他们做过四个实验,发现在幽默感、文字能力和逻辑能力上最欠缺的那部分人总是高估自己,当他们实际得分只有12%时,却认为自己的得分在60%以上。这一现象后来被称为“唐宁-格鲁克效应”,简称“达克效应”。

越是无能的人,越是难以识别出别人的“真功夫”,从而越是可能高估自己的水平,所谓“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直到真正接受相关训练,才可能“知道自己不知道”。 



别以为你不敢抢银行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无知的自信无所不在。在简历里填自己精通Ps、Ai、Ae、Python、3D建模,其实只抠过证件照写过“Hello world”;说自己会摄影会剪辑会弹钢琴,其实只摸过两下器材;掌握英日韩西法意十八国外语,其实每种语言都数不到十;写代码全程自信满满,越写越High,想立马出门去创业大街拉风投,直到编译器向你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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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还写过另外两个故事。

“吉米鸡毛秀”曾经在德州一个音乐节现场做过一个恶作剧。主持人吉米·坎摩尔对同事说:“去参加音乐节的人都以知道下一步的安排而骄傲,即使他们其实并不真正了解新的内容是什么。”他们随机采访路人对一些乐队的看法——但其实这些乐队根本不存在。

他们编了一个名叫Doctor Shlomo的乐队,这个名字来自一部百老汇歌剧,主角是音乐家Shlomo Carlebach。“你们觉得Doctor Shlomo怎么样?”记者问两个女孩。“是我最喜欢的乐队!”“没错,今年特别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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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往往对自己的回答非常自信,因为的确有一些线索——就好像的确有一些事实,有一些记忆,或者一些直觉模糊地飘过,确保他们的回答是有道理的。”唐宁写到,通过一些心理上的线索,并结合一些给定的细节,人们就可以像蜘蛛织网一样把这些游丝编织在一起。

康奈尔大学进行过一个更严格的实验,他们询问受访者是否熟悉一些来自物理学、生物学、政治学或者地理学的技术概念。相当一部分人声称他们对真正的科学名词,如“向心力”和“光子”表示熟悉。 

——但有趣的是,他们同样声称对一些完全编造出来的概念同样熟悉:比如“视差板”(plates of parallax),“超级脂肪”(ultra-lipid),以及“cholarine”(查无此词,词根应该是chlorine,氯)。在一项研究中,大约有90%的人会表示对调查所问到的9个概念中至少1个感到熟悉,但事实上9个概念均是虚构的。实际上,如果他们认为自己处在一个普通的谈话中,那些越是表现出“精通”的受访者,越是会宣称自己对这些虚构概念十分熟悉和了解。 

很想在同学聚会上重复这个实验了。



达克效应的另一端,是“冒充者症候群”,有些人虽然又聪明能力又强,但是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一切都是假装的,成功都是靠运气。(见:我没那么好,我不配,我骗了大家)

人们对自己的认知经常出现偏差,还有一个效应叫“高于平均效应”:大家都觉得自己比周围人强,高中生普遍觉得自己比平均水平更受欢迎,每个足球运动员都觉得自己比其他队员能力强,这明显违反统计学逻辑。 

达克效应现在已经变成很好用的网络沟通工具。比如你不小心在微博上卷入互怼事件,不用着急,只需轻轻说一句,呵,达克效应,憋到他内出血,然后拉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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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家也发现这个词很好用,美国网站Bloomberg View曾用达克效应给特朗普总统定性,说他“有严重的残疾:他不仅无知,对他的无知一无所知,而且不明白到底什么才叫做知道。” 

但是,如果达克效应仅仅是变成另一个互相攻击的武器,那么人们只能在停留在愚蠢里。“判断其他人是个蠢货实在是太容易了——判断自己不是个蠢货也实在太容易了。”唐宁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自信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