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Vista看天下(ID:vistaweek),作者:叶橙子,原文标题:《捧他或踩他再凶,其实都与他无关》。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庞麦郎经纪人白晓,发视频透露庞麦郎已被送入精神病院。


这个七年前因《我的滑板鞋》爆火的歌手,又重回了大众的视线。


他还多了一种身份——“中国梵高”。这是经纪人白晓,在视频里给他下的定义。




庞麦郎被无数人、下过很多种定义。


油腻肮脏、自欺欺人的小丑,一夜爆火、妄想成名的网红;无所适从、滑稽窘迫的小镇青年,孤独失落、迷茫独行的歌手;又或是先锋酷儿、超前艺术的实践者,善良朴实、局促不安的老实人。


哪一种是真实的?大约哪一种都不是。



就算把所有接触过庞麦郎的人召集起来开个讨论会,也得不出结论。


庞麦郎在数年前曾引燃的巨大争议,人们对他的不同议论,在今天来了个“世界线收束”。


每个曾尝试定义庞麦郎的人,或许都只是在他身上投射自己的想象。


不过在庞麦郎曾背负的那么多种定义里,经纪人给出的“中国梵高”,一定是最不贴切的一个。


01


“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被《我的滑板鞋》洗脑的人,大多记住的是这两句。


现在要是随便逮住一个普通人,问他“《我的滑板鞋》好不好听?”“你觉得庞麦郎有没有才华?”


对方可能还真不敢下一个定论。


这是五六年前,因庞麦郎而起的“雅俗争议”残存的余波。


有人坚持,《我的滑板鞋》“准确描述了特定群体青年的向往和失落,是对某种时代的印记记录”。


也就有人坚持,它与《爱情买卖》等口嗨歌无异。


认为庞麦郎本人没有音乐感,甚至没有多少节奏感,“他甚至没法准确地把《我的滑板鞋》再唱一遍”。



今天讨论时,办公室的几位编辑甚至争执不下。


群体记忆出现了明显偏差。


被《滑板鞋》感动、把它放进常驻歌单的小A,觉得五年前,舆论在“按头”让自己下跪、承认装x或庸俗。


始终对《滑板鞋》无感的小B小C,却觉得五年前舆论在“按头”让自己承认,这首歌写出了高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城乡差距带来的失落与镇痛。


到底是哪一方,在“按头”呢?




如今回溯这首歌的网易云评论区,与彼时的媒体、乐评人们给出的两极分化的评价。


会发现双方都在“按头”。


双方都在试图从自身的经历与价值观,对庞麦郎的形象进行解构与重塑。


当时还不是自媒体的时代,也不是群体的声音一定会合流、形成绝对正确的观点、再进行道德碾压的时代。


与现在相比,五六年前这种矛盾对峙的声音,要少见很多、也刺耳很多。


所以大家才会如此清晰地记住彼时试图说服自己的“对立方”。



《我的滑板鞋》爆火后,关于庞麦郎的稿件井喷。


几乎每一篇里,都有一些可以进行完全不同方向的衍生联想细节。


头发板结油腻,床脚的被单上沾着已经硬掉的、透明的皮屑、指甲、碎头发和花生皮。


接到采访邀请后,把某媒体所有记者的微博关注了一个遍,问“你们谁最好看?可以把她介绍给我吗?”


这是一个方向。


值机时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饮水机边徘徊,庞麦郎主动过去,帮孩子拿下够不着的纸杯,接了水后再领着孩子去找家人。


帮记者拎行李箱,卧室的桌上摆着一本玛丽莲·梦露的传记,感动于梦露一文不名时就在为穷人募捐。


这又是另一个方向。


真实的细节,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但却足以拼凑人们心目中重构的想象。


02


筛去这些零散的细节,庞麦郎留下的、得到多方印证的经历只剩下:


庞麦郎,出生于陕西省汉中市宁强县,本名庞明涛。


家乡夹在大巴山和秦岭之间,经济落后,他的家境和成绩都不好、早早退学,性格不受身边人待见。


进城打工时偶然为迈克尔·杰克逊的一首歌震撼,立志要当“国际化歌手”。


自认怀才不遇,北漂找录音公司,几乎不信任所有人、觉得所有人都在算计他。


成名后,身份证79年的他声称自己90年出生,是台湾人,还给自己起了艺名“约瑟翰·庞麦郎”。



表演时,他要求找多个外国女郎伴舞,给自己请了十多个保安,观众却只有七位。


表演的票要是没卖出50张,他还试图弃演。


相比于低俗油腻、超前先锋这些褒贬含义明显的形容,我更乐意用这个词描述庞麦郎——


未通世事。


一切故事里都能看出,庞麦郎对流行音乐工业一无所知、对演艺圈现状一无所知。


甚至对一些普世的社会规则,一无所知。



当他听说签约的华数,公司全称是“XX文化公司”时会异常生气。


庞麦郎怀疑自己被骗了,因为他觉得应该是“XX唱片公司”,文化公司不出唱片。


他对“国际化歌手”的理解,也浅薄地停留在得找外国女郎伴舞、得开演唱会。


而庞麦郎甚至一度认为,“livehouse”就是演唱会。



他在自己的微博写下,接受采访时以为是“把你当朋友聊天”,还给记者买了斤桃酥,当特产礼物,有点像招待客人。


这种认知的错位,或许源于他并不丰富的求学经历与社会经历。也或许源于今天曝出的,精神疾病。


除了《我的滑板鞋》,庞麦郎的其他歌收到的赞誉很少。放在流行文化的评价体系里,他不是歌手,而是网红。


更重要的是,放在世俗的成败评价体系里。身为网红的他,把自己视为大牌、相信自己终将成为“国际化巨星”这事。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显得滑稽可笑。


大众希望他能看清,凭他,真成不了国际巨星。他应该像那些过往的网红一样,接受自己一夜爆红、随后被众人忘记的规律。


可惜,庞麦郎看不清。



今天网上有则帖子,楼主在感慨庞麦郎被送进精神医院的同时,问了句:


“我们是不是亏欠了他点什么?”


网友们反驳的很果决,“没有”。


诚然,没有一个个体,该为庞麦郎令人唏嘘的命运负责。


我们其实早就习惯了,在每个人都有可能火三分钟的当下,捧红一个人,消费一个人,再抛弃一个人。


更何况,庞麦郎的故事中,他自身的性格偏执的确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


03


如果庞麦郎晚几年再火,说不定对他的舆论评价会大不一样。


首先,他一定没有这么火。短视频生态如此成熟、席卷一切之前,互联网是有股精英劲的。


土味文化不上台面,那些因物质生活贫困、精神生活贫瘠早就的粗俗,只会受到嘲笑。


《我的滑板鞋》的爆火,像是某种对精英劲的逆反。歌里的“魅力之都”,不是什么繁华城市,只是庞麦郎离乡打工的小县城。售卖梦想滑板鞋的街道,也只是县城的商业街。



从庞麦郎的个人经历来看,《我的滑板鞋》的确有点“特定群体的迷惘失落”。


“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


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感到一种力量驱使我的脚步


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


他身份的特殊,这首歌的特殊,带来了汹涌争议的特别对待。搁现在,庞麦郎大概率只会被当做一土味小网红,没那么重要。


他不会那么火,同时,他也有可能展现一点真实的自己。



五六年前,大众对庞麦郎的了解大多数来源于“转述”。这难免带来想象的偏差。


很多人在讨论庞麦郎时,会拿他与其他网络名人做类比。有趣的是,类比的人完全不一样。


把他类比杀马特元老罗福兴,把他们视为“城乡结合部文化”里的代表。


把他类比药水哥,猜测他们的荒诞无稽背后是对现实与严肃的反讽。


把他类比大衣哥式的草根明星,骂他丢了草根的朴实、还疏远双亲。


把他类比被质疑想红想疯了、口碑翻车的“眉毛小吴”,还想着“为什么我没有女粉丝”。



又或是把他类比成那些常见的、意外爆火的普通人,在舆论风波中无所适从。


这些“标准人物模板”身上的特征,或许都能在庞麦郎身上品出一点。但他身上究竟哪一种特质更多呢?


如果他在近两年才火,有个自己对外展示的号,或许才能了解吧。


我听过一个最巧妙的类比,是把他类比成魏敏芝。


1999年,张艺谋捧红了两个人,一个《我的父亲母亲》19岁的章子怡,另一个,《一个也不能少》13岁的魏敏芝。



张艺谋想直接在真正的贫困师生中选角,魏敏芝意外被选。


不图演技,就图她那未经雕琢、贴合剧情的神情。之后,魏敏芝没多久就淡出了娱乐圈。


庞麦郎与她相似的是,他们的灵气,都在那么一部作品里爆炸、绽放、燃尽。


老天赐予的这一瞬间里,涌入了极为庞杂的信息冲击。


魏敏芝受住了冲击,利用成名收入,念书,考入名校。


庞麦郎,则过载了。


那一瞬间带来的撼动,几乎动摇了他的一切。



如此看来,庞麦郎与经纪人定义的“中国梵高”相差甚远。


梵高的创作与灵气是持续的。荷兰传统绘画、现实主义画派、印象派、浮世绘……梵高曾接触的这些艺术学派,促使他最终形成了自己别具一格的表达方式。


但庞麦郎的创作,是一瞬的。他的那一点天性与灵气,在《我的滑板鞋》里爆发后便不知所踪。


或许是因为没接受过正式的音乐启蒙,缺乏表达的能力。这次意外爆发,像是燃尽了他的一切。


可六年前,谁也没有预料到今天。


倒正如《我的滑板鞋》的歌词——


时间,时间,会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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