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们报道了“小甜甜”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 Spears)在社交网站上发布奇怪的内容,引发粉丝对其人身自由的担忧,开始“解放布兰妮”的运动。




布兰妮在13年前失去自主生活的掌控权,生活中的一切,包括财产,全归父亲管。因为粉丝的支持,她和父亲开展了一场监管权法律战,战斗还在持续中。

一个全球知名的流行女星,无法管理自己的一分钱,连外出兜风都要被限制,不得不说是欧美娱乐圈的一大奇景。




但她悲惨的命运,不仅仅是由一份法律文件决定的。

最近,《纽约时报》上线了纪录片《Framing Britney Spears》,讲述曾经耀眼的美国偶像,是如何被一步步逼到如今的境地。




最初的布兰妮,是一个甜美、好强的密西西比州小镇女孩。

因为从小喜欢唱歌跳舞,她的母亲带着她去大城市到处试镜。在10岁出头的时候布兰妮就登上电视唱歌,并且接拍了一些商业广告。




16岁时,布兰妮的歌声打动了Jive唱片的高管们,成功和公司签约,开始制作她的第一张专辑《爱的初告白》。

因为资源不多,布兰妮一开始只能在购物中心里唱歌跳舞,宣传专辑。她的演出舞台非常简陋,但靠着青春和活力,她吸引到不少粉丝专程来看她。




她确实是天生属于舞台的。

在《爱的初告白》正式发行后,专辑空降美国公告牌专辑榜冠军,一年内在全球发售超过1000万张。

同名歌曲讲的是高中女生恋爱故事,布兰妮在MV里穿着校服唱歌,表情混合着天真、倔强和性感,也让她一夜成为全美最知名的青少年偶像。




对自己的甜美性感风,布兰妮是有认知的,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们都是女孩,如果你说你不想变得性感,那简直是撒谎。女孩们是想要性感的。” 布兰妮在早期的一次采访中说。

性感无错,可麻烦在于,布兰妮出名的时候,刚好是克林顿被爆出轨白宫实习生莱温斯基。




那起震惊全国的丑闻让美国人对性的态度一下子变得保守起来,人们开始警惕像莱温斯基那样的“坏女人”,也就是性感的女人。

在娱乐圈,谁是当红的性感女星呢?

布兰妮。她就这么被挂到靶子上。

美国家庭协会呼吁全国抵制布兰妮的专辑,认为她的纯真和性感是“令人不安的混合体”,会诱导小孩变坏。

布兰妮对此的回应是,她有强烈的贞操观,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样子。




在节目中,她更是说自己在结婚之前都会保持处子之身,让自己更像“好女孩”。

但布莱尼的表演仍然是性感的、热辣的,穿着紧身短上衣和热裤,唱着青春的恋曲。




2000年,布莱尼和歌手贾斯丁·丁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约会。两人因为年龄相仿,长得都养眼,被媒体称赞为“天生一对”。




可好景不长,三年后,布兰妮和贾斯丁分手。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为什么分开,但贾斯丁先下手为强,在自己的首张专辑中做了一首描述女人不忠的歌,MV里的女演员长得很像布兰妮。




这么一通操作,媒体和大众都认为肯定是布兰妮劈腿了。平常看着不正经,果然不正经吧。

在媒体的口诛笔伐下,布兰妮被塑造成一个“高中荡妇”,而贾斯丁则是一个被绿的纯情男。

没过多久,贾斯丁参加一档电台节目,主持人问他,“有没有啪过布兰妮”,贾斯丁笑着说,“当然”。




贾斯丁的言论,更是打脸了之前布兰妮的承诺,让她的形象变得更糟。

美国的家长们极其讨厌布兰妮,有家长甚至在节目上说,如果她能一枪射死布兰妮,她真的会这么干。




“这话太可怕了,也太可悲了,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布兰妮在节目中问。

“因为对她来说,当家长真是太难了。” 主持人说。

“可是,我来这里(当明星),不是帮人们教育小孩的啊。” 布兰妮说着,笑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哭起来。




2004年,布兰妮和舞蹈演员凯文·费得林(Kevin Federline)结婚,婚后育有两个孩子。

成为人母没有让布兰妮的形象变好,因为媒体发现,布兰妮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母亲。

在一张广为流传的照片里,布兰妮单手抱着宝宝开车,旁边坐着老公凯文。

这么开车当然是违规的,照片公布后,所有媒体都在指责布兰妮,说她拿宝宝的生命开玩笑。




“这怎么能算一个好母亲呢?她真的知道怎么当母亲吗?” 人们质问。




布兰妮上电视解释,当时狗仔们围过来拍打车窗,她抱着孩子太害怕了,只想马上离开现场。

她对自己违规驾驶没什么辩解的。讽刺的是,没人指责凯文不抱孩子,只在旁边干坐着,好像带孩子就应该是母亲的活。




那张照片后,各种布兰妮照顾不好小孩的新闻层出不穷,八卦报纸都拿着放大镜抠布兰妮的错误。




甚至,有小报为了抓眼球,说布兰妮根本不爱两个孩子,他们是她的“错误”。




也许是觉得这样的家庭生活太累了,2006年,在布兰妮生下第二个孩子不久,她要求和凯文离婚。两人在第二年完成离婚,接着开始争夺监护权。




离婚后的布兰妮吸引了更多狗仔,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紧紧黏着她不放。好多次,布兰妮对着狗仔们发火,结果制造出更多新闻。

布兰妮的母亲后来说,她认为布兰妮当时处于产后抑郁的状态。







2007年1月,和布兰妮关系很好的姨妈桑德拉·卡温顿(Sandra Covington)逝世。一个月后,布兰妮决定要迎接新的自己,让自己不受大众看法左右。

于是,她剃光了自己的头发。




剃发是布兰妮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看似是小事,但对大众的冲击力太大。

在八卦杂志们曝光了照片后,一时间,“布兰妮疯了”、“布兰妮心理崩溃”之类的标题到处都是。从她举起剃刀的那刻起,她就不再是美国偶像布兰妮,而是“阁楼上的疯女人”。




不久,《镜报》的狗仔听说布兰妮要去看孩子,一路跟过去。他在这部纪录片中接受了采访。




当时布兰妮和凯文的抚养权战争正打得激烈,孩子们在凯文身边,他不让布兰妮去看望他们。

狗仔凑过去,不停问布兰妮问题,在闪光灯和提问声中,布兰妮似乎真的崩溃了。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喊着,看到没人肯走开,自己拿着把雨伞跳下车,用伞猛地攻击狗仔的车。




“这对她来说肯定是糟糕的一天,对我来说也是。但对报社来说,这是很好的一天,因为有大新闻啦!”

布兰妮拿着雨伞砸车的照片再次占据新闻头版,让大众更加相信她的精神不正常。




这些事情进而影响到法院,布兰妮最终失去了两个孩子的监护权,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2008年1月,布兰妮不肯死心,拒绝放弃孩子的监护权,结果连探视权都被夺去了。

紧接着,她被强制送进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的精神病房治疗。法院将她个人的监管权交给她的父亲杰米·斯皮尔斯(Jamie Spears)和律师安德鲁·皮罗(Andrew Wallet)。




(杰米·斯皮尔斯)

这是非常少见的操作。

美国的监护权法律基本只用在生活不能自理的临终老人身上,他们无法自己吃饭、穿衣,意识因痴呆症而混乱,所以才需要有人监管。

但是,当时的布兰妮只有26岁,就算有精神疾病,也没有糟糕到无法自理的地步。




可法院就是这么判决了,她的人生自由全部交给父亲和律师,无法自己出门,无法决定见谁。

她的所有财产也全部交给这两人,自己无法使用和分配。

布兰妮有过挣扎。在法院判决下来后,她找到律师亚当·史翠珊(Adam Streisand),让他代替自己出庭。

她告诉他,她知道监管是躲不过了,但是她不想让父亲杰米当监管人,不想让他控制自己的药物和财产。




(亚当·史翠珊)

这是因为,布兰妮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冷淡,她和母亲关系要好得多。但父母在她高中时就离婚,母亲甚至不在法院的监管人备选名单里。

在出庭日上,亚当把布兰妮的想法告诉法官,但法官说,以布兰妮的精神状况,是不能自己选择律师的。于是,法官指派了另一个律师,让杰米当监管人的结果也没有改变。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亚当在纪录片中说,“我认为布兰妮完全有能力、有理性来指派我,法官应该让她自主。可我不知道她的精神报告上写着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所以我只好尊重法官的决定。”

也许是为了让事情显得更荒诞,在布兰妮被剥夺自由后,过了一个月,她就作为特别嘉宾出演《老爸老妈浪漫史》。

电视剧里,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正常,远没达到需要监管人的地步。




可布兰妮仍然被监管着,法院判决这是“永久”的监管。

之后的几年,布兰妮在父亲杰米的准许下,录制专辑,开巡回演唱会,当音乐节目评委。她在娱乐圈活跃着,看上去是自由的,实际上是一个无法自主选择的囚徒。




也许是尴尬,也许是别的原因,她在公开场合从来不谈监管权的事。

杰米把布兰妮团队的人全部换过一轮,能接触到布兰妮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记者们发现,他们根本无法采访她,因为采访申请总是达不到布兰妮手上。

包括这部纪录片,导演表示他们甚至不确定布兰妮是否看到过他们的邀请。




没有采访,没有交流,人们唯一能了解布兰妮近况的渠道,只有她的ins账号。

在2019年初,布兰妮在ins上宣布因为父亲身体欠佳,将停止表演活动。

之后的几个月,布兰妮没有公开露面,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粉丝们不安起来,怀疑布兰妮是被监禁了。之后,有匿名人把一段音频寄给布兰妮的两个粉头,说布兰妮其实是被控制了,杰米不让她出去。

这就是“解救布兰妮”运动的由来。




一开始它看上去像阴谋论,后来得到雪儿、帕丽斯·希尔顿(Paris Hilton)、麦莉·赛勒斯(Miley Cyrus)等名人的支持,还有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撑腰。

布兰妮的母亲也站出来说话,认为杰米是在控制他们的女儿。布兰妮的哥哥也承认,妹妹一直想要自由。

因为舆论压力太大,律师安德鲁·皮罗在2019年3月辞去了监管人职务,剩下杰米在全权负责。




(安德鲁·皮罗)

在去年,布兰妮通过律师塞缪尔·英格姆(Samuel Ingham)向法院表态,希望能解除来自父亲的监管。

“我的委托人告诉我,她非常害怕自己的父亲。如果他继续掌管她的事业,她将不再工作。” 英格姆在媒体采访中说。

这份来自布兰妮的回应给了粉丝们信心,他们是对的,她确实需要帮助。




不过,要摆脱父亲没有那么容易。

在经历过几场听证会后,杰米的监管权先是被延期至2021年2月,之后延期到2021年9月。

纪录片最后说,双方在准备打一场大官司,布兰妮希望能彻底获得自由。




从媒体的窥私暴力,到社会的荡妇羞辱,再到不完善的法律制度,一个人的自由生活就被这么毁了。

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第二个布兰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