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请大家看一下下面这张图,你们用直觉判断一下,告诉我,觉得下面这两位是男人还是女人?
图片来源:post-trans.com
答案是,这两位都是女人。
左边这位名叫艾莉(Ellie),22岁,来自比利时布鲁塞尔。
右边是他的伴侣,内尔(Nele),25岁,德国人,职业是插画家。
她们是一对跨性别情侣。
跨性别者相信大家都有所了解,是指一些性别认同或性别表现与他们出生时的性别不同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认为自己是一种性别,但他们出生时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种性别。
当然了,跨性别除了包括性别认同与出生时的性别相反的人,它还可能包括双性别、泛性别和无性别等等。
通常来说,如果跨性别者通过医学手段(手术、激素治疗等),从一种性别转换到了另一种性别,使他们的生理性别和他们的性别认同达到一致,他们也就成为了变性人。
艾莉和内尔就是这样的人。
首先,变性人就已经属于性少数群体了,埃莉和内尔还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经历了两次变性。
而且,这样的她们,在人群中彼此发现,彼此相爱了。
被流星砸中的概率都比这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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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研究表明,大多数经历过一次变性的人都不会再经历第二次变性,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不会再想要变回去。
但艾莉和内尔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存在——她们以女性身份出生,经历了变性手术后成为男性,现在又变回女性。
“我一直觉得我们有着非常特殊的故事。我们有着特殊的身体,这样的经历又使我们建立了特殊的联系。”艾莉说。
的确,她们的故事说来话长。
根据艾莉的描述,童年时的她,作为女孩子,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但是随着青春期的到来,这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我意识到自己在做很多男孩子做的事情,有些人对此无法接受,尤其是其他孩子。我记得我被取了'雌雄同体'之类的外号。”
青春期时,身材高挑,热爱运动的艾莉对篮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也被认为是“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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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时,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其他女孩,然后她向她的父母出柜了。
艾莉说:“我当时和女孩约会,我很开心。”
艾莉还告诉了她的姐姐,自己是女同性恋。
“我姐姐告诉我,她为我成为我当时正在成为的女人而感到骄傲。然后某种程度上,这为我敲响了警钟。我记得当时在想,'哦,所以我现在是一个女人?我不喜欢这样。'”
“我并不是想成为男人——我只是不想成为女人了。我想保持中立并做我想做的一切。”
15岁时,艾莉觉得,“成为女人”可能会限制她对于生活的选择。
于是,在大约一年之后,艾莉决心接受激素治疗,成为变性人。
“我在YouTube上看了一些使用睾丸激素的跨性别者的视频,他们从一个害羞的女同,变成了一个超级受欢迎的帅哥。我想到自己有这种可能性——我感觉我应该拥有男性的身体。”
艾莉的父亲埃里克(Eric)回忆说:“我们当时对于一个想要成为男孩的女孩仍然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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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几乎是同时,对于在德国的内尔来说,成为女性也给她带来了同样的困扰。
“这是从青春期开始的,那时我大约九岁——甚至在还没有意识到拥有乳房的意义之前,我的乳房开始发育了。”
“母亲禁止我敞胸露怀地出去。我们吵了很多次,因为我当时想,为什么我的哥哥弟弟就可以敞胸露怀地出去?”
“很显然,当时我的母亲是想保护我,但我当时不懂。”
慢慢地,内尔长大了,除了和母亲的斗争,她发现她还有更多的麻烦要去应付——比如那些色眯眯的男人。
“我总是听到口哨声。就在我家旁边的那条街上,我都不可能一路安静地走到头,总是有男人来勾搭我。”
“我是到现在才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这个社会上,我被认为是性感的,是男人想要的。”
与此同时,内尔发现自己喜欢女人,但她不敢出柜。
“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我会成为一个恶心的女人,我的朋友们再也不想见我了,因为她们会认为我可能会勾搭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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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19岁时,内尔出柜了——作为双性恋者。
这看起来比同性恋好接受一些吧,她当时想。
但是麻烦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男人们还是会勾搭她,而她作为女人,仍然对自己的身体无法适应。
内尔日思夜想着要切除她的乳房,就像跨性别者那样。
“我当时想的是,‘是啊,但我不是跨性别者......但或许,我可以装作跨性别者吗?’”
内尔查了很多资料,然后她发现跨性别者所说的很多事情都与自己所经历的非常相似。
例如,‘总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不舒服,小的时候我就想成为男孩’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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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内尔开始感到焦虑,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性别认同和生理性别不一致。
性别焦虑之下,内尔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选择:变性或自杀。
在一些组织的帮助下,内尔去看了医生。
“当我到了医生那儿的时候,我当时想,'是的,我可能是跨性别者。' ”
“医生直接以男性代词称呼我。他说很明显我就是个跨性别者,还说他从来没有那样确定过。”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医生给内尔开了睾丸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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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么到这儿为止,我们发现这对情侣都各自服用过睾丸激素,以使自己变得更加男性化。
不仅如此,她们还都做了变性手术。
17岁时,艾莉做了两次乳房切除术。
后来,她从高中毕业,离开比利时去德国上大学,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而另一边的内尔就没有这么顺利了,接受了激素治疗的她仍然沉浸在绝望中,有强烈的自杀倾向,饮食失调,身体焦虑也愈发严重......
以及,她一直梦想着能切除乳房,但始终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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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二人的邂逅就这样发生了。
初到德国,进入大学的艾莉,以为终于能抛弃过往的女孩子身份,开始作为男人生活。
但一开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艾莉现在是男人了,但并不是生来为男人,因此她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很多方面,例如无法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曾作为女孩子度过的童年。
“当我被看作一个顺性男时,我感到不自在,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应。”
(顺性人:自我性别认定和出生时的生物性性别相同的人。)
“我不喜欢和女人约会,因为我不想被当作直男。而且我对自己的身体部位也有这种不适感……”
这时候的艾莉开始喜欢男人,并被认定为泛性恋(pansexual,对任何性别皆能产生爱情和性欲的人,包括男性、女性、跨性别者等)。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顺性男有过感觉。然后我想,也许和另一个跨性别男人约会会让我感到更加亲近,并且被他吸引。”
因此,艾莉开始使用约会软件,在那上面,她遇到了内尔。
当时的内尔并不是特别想与另一个跨性别男人谈恋爱,不过在几次短信交流之后,内尔改变了想法。
“我们分享了很多经验,跟她在一起我感到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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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塞尔多夫进行了第一次约会后,没过多久,她们在一起了。
在艾莉的支持下,内尔也进行了她梦寐以求的乳房切除术。
在那之后,她们搬进了一个公寓,开始同居生活。
不过好景不长,她们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二人都被诊断出患有阴道萎缩。
阴道萎缩对于绝经期的女性来说,是非常常见的疾病;
但对艾莉和内尔来说,这其中还有服用睾丸激素造成的副作用。
治疗的方法是雌激素霜。
内尔说:“但其实这并不怎么管用。”
“而且我想,'我正在向我的身体里注入雌激素,但我明明可以自己制造它的。'”
艾莉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不如我们就试着顺其自然,看看会怎么样?”
于是,从一年前开始,二人决定停止服用睾丸激素。
这意味着她们将再次成为女性。
但这个决定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首先,激素治疗造成的结果是不可逆的,例如声音——她们无法再重拾自己之前的女性嗓音;
其次,除了身体上的改变以外,她们还有更多的心理上的改变要去适应。
“我害怕停止激素治疗并变回女性。我甚至都不了解我自己的身体,因为我变性得太早了,”艾莉说。
内尔说:“变回女性的想法令人恐惧,因为我曾是为了逃避自己的问题而变的性。停止变性意味着我要重新面对我之前从未成功克服过的事情。”
并且,停止变性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艾莉和内尔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经验的对象。
研究表明,经历过变性,又停止变性,最终回到自己出生时的性别的人不足0.5%。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自我组织,以建立自己的网络。”
这就是艾莉和内尔所做的。
内尔利用她的专业技能,创建了post-trans.com,以图画的方式向大家分享她们的经验,还翻译成了各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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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她们正在适应成为女性和女同性恋的生活,而她们的朋友和家人也是如此。
“对我来说,这不是非黑即白的,”艾莉的父亲埃里克说。
“我从一开始,她第一次变性时就知道,她永远不会成为男人——她从未想过要进行一套完整的手术。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新事物,但她始终是她。”
(爸爸好温柔啊......)
以及,两个人还开了自己的油管频道,向大家分享他们的故事。
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这两位姐姐的主页去看一看~
虽然二人的故事听起来有些复杂,并且不知道将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但从她们的经历来看,她们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历了痛苦的斗争和长时间的思考才做的;
而在这样的过程中,她们也不断在寻找自己,试图定义自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艰难的。
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两位姐姐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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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
https://www.bbc.com/news/stories-51806011
https://post-trans.com/
https://www.youtube.com/channel/UCGVn_0JpIG3jYqbqgJcnH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