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这个手术的医生名叫塞尔吉·沃罗诺夫（Serge Voronoff），他在上世纪20年代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沃罗诺夫在1866年出生于俄罗斯，18岁时移居法国，在1895年成为法国公民。
他可不是一个野鸡医生，而是在诺贝尔医学奖得主亚历克西斯·卡雷尔（Alexis Carrel）的门下学习和研究的。
卡雷尔是移植手术的先驱，受他的影响，沃罗诺夫也对移植非常感兴趣。
但他的关注点比较怪：他着迷于将动物的器官移植给人类，因为他认为动物更健康，更有活力。
健康的秘密隐藏在动物身上，这种想法在当年不算特别稀奇。
1889年，现代内分泌学之父查尔斯·塞奎德（Charles Sequard）曾经研发过一款“长生不老药”，将狗和豚鼠的睾丸碾碎，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声称这样能强身健体。
沃罗诺夫尝试过这款“不老药”，结果没有出现任何药效，但他仍然坚定这个信念。
在30岁时，沃罗诺夫到埃及的一家诊所工作，他将目光转向了埃及的太监。
埃及也有太监，他们不光在宫里工作，也常出现在民间。
在和这些人接触时，沃罗诺夫发现他们身体普遍肥胖，骨盆宽大，肌肉松弛，做事情无精打采，记忆力和智力都比较低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
沃罗诺夫认为答案很简单：因为没有睾丸，缺乏分泌性激素的腺体。
当时人类还没发现睾酮，沃罗诺夫凭着自己的直觉知道这个东西存在（这一点上，他是对的）。但他对性激素过于执着，认为人身体的一切衰老病痛都可以通过它来解决。
（实验室里的沃罗诺夫）
他开始对500多只山羊、绵羊和公牛进行睾丸移植手术，将年轻动物的睾丸割下来，放到老年动物的身上。
根据他的观察，在换了睾丸后，年纪大的羊和牛都重焕生机，身体壮了，运动多了，最明显的是，能轻松地啪啪啪了！
沃罗诺夫确信，自己找到了返老还童的方法。他决心要把它用在人类身上。
（移植手术前后的羊）
1910年，沃罗诺夫重回法国做自己的研究。
在思想开明的法兰西学院的帮助下，他继续在马和羊身上做睾丸移植实验，在法国医学界名气越来越响。
不久，他在人类身上做了第一个试验，将黑猩猩的甲状腺移植给一个智力有问题的法国少年。他说在之后的一年，少年恢复了正常智力。
没人对这件事表示怀疑。
（手术前后一年的少年）
到1920年，经历过几十年的研究后，沃罗诺夫觉得，是时候给人类做睾丸移植手术了。
“（移植睾丸）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他在研究中说，“它能恢复年轻时的活力，治愈老年疾病，还能解决精神分裂。”
“性能力也会提高，当然，这只是整体提升中附带的作用。移植睾丸改善的是患者的整个生命，可以称其为‘生命的复兴’。”
虽然性能力只是略略提到，但这后来成为宣传的重点，大多数患者都是为壮阳而来。
第一名患者是一名身体无大碍的男性，他渴望重回巅峰时期。沃罗诺夫将一段几厘米长的小猴子的睾丸取下，缝入这名患者的阴囊里，之后猴睾丸和人的身体融合。
患者说，做完手术后他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后来证明是安慰剂效应）。
这起手术大大提高沃罗诺夫的知名度，欧美的名流富豪都争相发出手术预约，其中最有名的包括万国收割机公司的董事长阿罗德·麦考密克（Harold McCormick）。
对那些不敢移植猴睾丸的男人，沃罗诺夫也有不那么“硬核”的手术。他将狒狒或黑猩猩的睾丸割下切成薄片，将薄片插入男人的阴囊。
这种手术，他声称，可以“提高记忆力、减少疲劳、增强视力和性欲”。
（男性手术前后图）
医学界对此的反响呢？
他们非常感动沃罗诺夫做出的医学贡献。
1923年，沃罗诺夫的猴子睾丸移植法在伦敦国际外科医学会得到700多名医生的称赞。
沃罗诺夫的手术也让女性非常眼红，她们要求他想出专为女性设计的移植手术。于是，就 有了“猴子卵巢移植术”。
沃罗诺夫说，这个手术可以使人变年轻，“让你的祖母变回少女”。
（宣传沃罗诺夫的漫画）
当年因为移植手术太受欢迎，猴子都不够用了。
沃罗诺夫在靠近法国边境的意大利小城买下一座城堡，里面开设了一个猴子农场，让马戏团饲养员管理它。
这里养了上百只猴子，有公有母，患者来城堡时可以先挑选，然后在里面做手术。
为了保持猴源充足，沃罗诺夫还在非洲建立猴子保护区，专门用来捕捉和饲养猴子。时机一到，就来收割睾丸。
移植手术的价格不便宜，一场要1万法郎，是当年巴黎歌剧院合唱团成员一年的工资。
靠着这些手术，沃罗诺夫成为一名超级富豪。他在巴黎最昂贵的酒店占据整整一层楼，随行人员包括管家、贴身男仆、秘书、司机、咨询师和情人。
他对自己的医学也越来越自信，在媒体上不断发表耸动的文章，称自己将小羊的睾丸移植给另一只小羊，性激素多的羊越来越强大，本质上创造了超级绵羊种群。
（沃罗诺夫的“超级绵羊”）
他说这样的实验如果用在人类身上，可以创造出体型更大、力量更强、寿命更长的超级人类。他甚至暗示了永生。
沃罗诺夫的实验没有走到那一步，幸好没有。
因为在40年代，人们对他的手术怀疑起来。
最直观的，就是老年人做了手术后，身体没有任何改善。肉体一天天衰老，性能力也没有恢复从前。
沃罗诺夫辩解，手术带来的效果会在3到5年内消失，因为性腺会逐渐消失。想要保持年轻状态，需要继续做移植手术。
如果是这样，手术就显得性价比不高了，没几个人想做更多的手术。
另外，到1935年，科学家们分离出睾酮，这让睾丸移植手术显得更加愚蠢和没必要。
医学界也回过神来。外科医生戴维·汉密尔顿（David Hamilton）研究了猴子睾丸移植术后说，其实插入人体的动物组织并没有被吸收，更不会提供性激素。
著名的英国外科医生肯尼斯·沃克（Kenneth Walker）也说，沃罗诺夫的手术和“女巫、魔术师的方法差不多”。
沃罗诺夫开始被视为骗子，媒体对他冷嘲热讽，曾经追捧他的名人也假装从来没相信过。
他在30年代后期停止做猴子移植手术，但继续宣扬它的好处。
很多次，他声称自己可以返老还童，但是他不想，所以就没有。
到1951年，沃罗诺夫摔断腿后逝世。他虽有钱，但声名狼藉。
只有很少的报纸发表讣告。曾经是他支持者之一的《纽约时报》更是拼错了他的名字，还说“很少有人认真对待他的研究”。
1920年到1940年间，从法国到英国、印度、美国，有大约2000人做过猴子睾丸移植手术，至少一人做过猴子卵巢移植术。
现在看来，这事真是荒谬至极，
但科学的进步中，总会发生那么些个怪事……
ref：
https://www.vice.com/en/article/gy747y/monkey-testicle-transplant-serge-voronof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erge_Voronoff
https://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the-true-story-of-dr-voronoffs-plan-to-use-monkey-testicles-to-make-us-immort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