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万能买到什么？

8000杯奶茶？

30部iPhone12？

10个LV的包包？

一辆基础配置的车？

还是北京三环内的两平米？

在孩子的兴趣班里，16万4只够为他获得一次班级小范围内的人气投票榜单第一。

莉娜是天津市的一位全职宝妈，今年她给7岁的儿子报了一个儿童模特兴趣班，最近班里正在举行网络投票比赛，排名靠前的孩子可以去当活动代言人，还能有专属出场视频。

投票的方式有两种，拉票或者充值买人气，类似直播间送礼物。

为了让孩子获得代言的机会，莉娜满世界转发投票链接，朋友圈、亲戚群、同事群、同学群、邻居群……甚至连代购群都没放过，最后实在不放心，又充了300块钱给孩子冲榜。

没想到，这点投入相较于同组的其他选手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活动结束，参赛的一个小女孩以54万票获得第一，40万票的第二名紧随其后。




莉娜算了一下，根据平台显示的礼物价格，在这场比赛中，两家加起来一共投入了近30万元。原来，人气投票，拼的从来都不是人气，而是家长用金钱堆起来的底气。

这不是个例，园丁发现，这些年，朋友圈“求投票”的家长越来越多了，这些榜单吸引着全国数百万爸妈为之奔走，或四处拉票，或充值送礼，只为让孩子夺得一次毫无实际意义的榜单第一。

殊不知，这些榜单，可能正是主办方设置的“捧娃陷阱”，盯上的就是家长的钱包。




30块钱100票，有孩子得了54万票

“麻烦大家帮个忙，为42号宝贝投一票！”

为了给孩子拉票，莉娜全家总动员，孩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包括姑姑舅舅都在帮着一起找人投票。眼看着别人家孩子票数越来越多，儿子的排名从前三掉到前十，最后掉出前二十，莉娜坐不住了，一口气充值了300块钱给孩子买人气冲榜。

根据平台规则，一个账号每天只能投一票，想多投票，就得花钱。像主播的直播间一样，平台提供鲜花、蛋糕、娃娃、烟花等礼物，价值3元至300元不等，对应不同的人气值，平均每30块钱可以兑换100票。

莉娜的300元，为孩子换来了1000票。




“有能力的人花钱多买一些，没有能力的人，就靠着朋友圈或者是各种群帮着拉拉票呗。”莉娜认为，这种规则的设置本身是给家长提供的选择。但很明显，充值肯定是比一个个拉人头来的快得多。

这场比赛中，不只有莉娜一个“氪金玩家”。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中两个小朋友的票数开始呈指数式爆炸增长，最开始是几千票，几万票，很快两个人票数双双破10万，20万……当倒计时结束时，这个数字停在了54万和40万，两位选手分别成为人气排行榜的第一和第二名。

也就是说，排除掉有几十万人给他们投票的可能，按照平台规则计算，排名第一的选手票数折合人民币为16.4万，第二名选手的冲榜费用也超过了12万元，至于同榜单中其他选手的家长，投入成千上万的大有人在。




16万4，换来一份代言资格？

活动开始前，主办方承诺，排名前三的选手除了奖杯证书，还能获得时尚代言人资格、小程序开屏广告曝光、媒体推广、专属出场视频等诸多奖励。

其中，最让莉娜心动的莫过于孩子能成为时尚嘉年华的代言人。“谁不希望让自己的孩子在大舞台上出现啊？”莉娜自家孩子本身表现不错，为了给他争取这次展示的机会，她愿意出钱投资。


〓 儿童模特舞台走秀 图源网络

据了解，该时尚嘉年华即培训机构内的年度走秀活动。也就是说，主办方办了一场代言人的内部“竞标赛”。

你给我16万4，我让你家孩子来给我做代言。

“肯定不值！”

在莉娜看来，奖品的吸引力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大人们之间的竞争，“其实家长就是想争口气。”模特班一年的学费不过一万二，家长这一次冲榜的投入就超过了就十年的学费。

作为一个非一线城市的普通兴趣班，班里同学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家长之间大多互相认识，有的还是邻居、同学，孩子们平时在一个班里学习，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家孩子比别人家的差。

正是利用了家长这种爱孩子、愿意为孩子投资的心理，榜单设置好“捧娃陷阱”让家长自掏腰包，明知不值得，依然要付出。




“我当然知道这是骗我钱的。”作为一名90后时尚妈妈，莉娜熟知互联网的各种套路，但面对如此简单的消费陷阱，她却表现出深深的无力感。“别人充钱，你不充能怎么办，难道要让孩子得倒数吗？”

莉娜投票的小程序里，主办方在赛制中标明：严禁第三方恶意刷票。

封禁第三方恶意刷票的外挂软件，却设置礼物诱导家长通过“正规渠道”购买投票，其目的为何，可谓是司马昭之心。




一份榜单，3天时间，捞金30万

根据投票页面，莉娜计算这次投票家长打赏金额大概在30万元左右。那么，这些资金，最后去往哪里了呢？

园丁了解到，目前投票市场中有两种打赏分成模式。

一种是主办方直接购买小程序模板。一次性买断，根据模板等级、使用次数，价位在600-6000元不等。主办方可自由设置活动内容和奖励，打赏资金不经过第三方平台，平台收款账户即为主办方账户。




第二种则是主办方和小程序研发公司合作。研发公司负责提供全套技术支持，打赏金额先进入研发公司账户，再由主办方从平台提现，至于中间抽成多少，则需要双方协商，一般在20%左右。

此次活动中的30万元，或许正是这两种模式之一。

一份榜单，3天时间，捞金30万，这就是“四脚吞金兽”饲养员们的“业务能力”。

成本低、见效快、操作简单是投票小程序光速传播的“成功密码”。北京市某承接网络投票业务的科技公司员工陈先生告诉园丁，他们只需要设置好程序在全国范围内分发，系统自动接单，无需人工操作，坐等抽成。单一个域名最近30天的浏览量就达到了8800万次，访客人数超过470万。

也就是说，在这个域名里，假设有一半访客选择充值，每位访客充值3元，平台一个月就会有705万的打赏流水，靠抽成就能收入140万。而同类域名，他们公司有数十个。




如今，各类儿童风采比赛、人气评比如雨后春笋接连涌现，靠着家长们“请帮我家孩子投一票！”的转发语在朋友圈迅速传播。

家长想要的只是一份荣誉，这类投票正是用这点让家长自掏腰包。一位家长16.4万，两位，三位……就算这个量级尚属个例，30、50元的打赏积少成多，成果亦蔚然可观。

羊毛不会出在猪身上。家长的养娃焦虑给了培训班和投票公司可乘之机，只要家长们还有前赴后继的热情，各类刷票榜单就不会从朋友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