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元旦,13岁的小怡(化名)在离家不远的池塘里溺亡。两天前,她刚在学校月考中取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其中有一门开卷考试获满分。满分成绩出来当晚,小怡的班主任曾质疑过她的成绩,认为她提前看过试卷。虽然小怡重考时仍获98分,但她还是在新年第一天便离开人世。

  小怡离世当天,安徽潜山王河镇的天气异常寒冷,小怡家中的氛围在这一天发生了改变。年迈的爷爷奶奶、务工的爸爸妈妈、关系亲近的双胞胎姐姐,小怡的离世让家里每个人都无法释怀。

  月考取得好成绩却被质疑

  13岁的小怡有个双胞胎姐姐小乐(化名)。姐妹俩都在潜山市河镇中学上初二,还在同一个班级,关系要好。姑姑李艳(化名)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小怡在班上成绩很好,多次排名班上第一,没有得过年级第一。

  去年12月30日和31日,河镇中学举行了本学期的一次月考。月考第一天,道法课(道德与法治课程)以开卷考试的形式进行,当晚成绩揭晓,小怡获得了满分的成绩,姐姐小乐得分92,姐妹俩分获前两名,第三名得分87。所有考试结束后,小怡取得总分639,排名年级第一的成绩。但小怡的好成绩却受到了班主任的质疑。

  

  30日当晚21时35分,小怡的爷爷接到了班主任打来的电话。据李艳介绍,班主任在电话中询问,孩子有没有在考试前看过试卷或资料,或者有没有从其他学校的学生那里拿到试卷。爷爷回答说,家里没有啥资料、试卷,只是在近期给孩子们补习了数学和英语。

  31日中午,月考全部科目结束。午休时间,班主任在教室找到正在扫地的小怡,物理老师找到姐姐小乐,随后姐妹俩先后来到政治老师的办公室。政治老师让两人在办公室进行补考。

  据姐姐小乐回忆,老师当场改出了成绩。她的补考试卷上错了两小题,小怡也错了两小题。

  新年第一天被发现溺亡

  1月1日,姐妹俩于上午10点左右起了床。各自吃了点东西后,她们回到二楼的房间。当天下午2时许,她们下楼吃了午饭。

  据李艳称,午饭后,姐姐小乐回到房间,小怡则在楼下跟奶奶聊天,聊了几句后,小怡说要去二楼。奶奶因此以为姐妹俩都在二楼。直到下午4时,姐姐小乐和奶奶都找不到小怡。随后,家人在家周围寻找,也曾向与姐妹俩要好的同学询问,但并未找到。

  下午6时左右,家人在离家几百米的池塘里发现了已经溺亡的小怡。“孩子蓝色的羽绒服漂在水面上,我弟弟冲下水塘把她捞了起来。”李艳说。

  李艳告诉记者,家人在池塘发现小怡时,爷爷奶奶情绪都有些失控,“头往地上碰,还要往水里冲。”之后的这几天里,姐姐小乐不怎么说话,也不肯好好吃饭。

  被孩子死讯打击的家人

  姑姑李艳眼中的小怡,是个性格很好、乐观开朗的孩子。李艳的儿子和她一起在外省生活,跟小怡姐妹俩关系很亲近,喜欢同她们一起。

  记者看到,李艳在朋友圈中分享了小怡的一些照片和视频。一张照片中,小怡穿着粉色长袖,和表弟一起剥毛豆,向着另一个方向微笑着。另一段视频拍摄于今年春节期间,她正在和双胞胎姐姐还有表弟一起跳绳,视频中的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几张照片里,小怡都带着可爱的笑容,看起来很开心。

  今天凌晨,李艳在朋友圈发文: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我们家虽然穷,虽然生在农村,但我们家人都很善良,很团结,都很爱家人。大的侄女睡梦中都在哭泣,我的心真的碎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无话不谈、形影不离,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走出来,太担心她了。

  

  

  小怡溺亡后,家人发现她于30日23时在QQ空间中发布的一则文字动态:考试正常发挥,考得好怪我喽?

  联想到当晚班主任曾质疑小怡的成绩,下午6时许,小怡的爸爸给班主任打了语音电话,后者接了电话后不久便草草挂断。

  李艳告诉记者,昨日上午,班主任和校长来过家里,校长承诺,会给家人一个答复。

  今日下午,记者拨打了河镇中学聂姓校长的电话,接通后不久便被挂断。随后,记者向其发送短信咨询。此前,该校校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现在不统一口径”,此言论引发多名网友不满,本报记者在短信中亦咨询了相关问题,截至发稿未得到对方回复。

  3日,有媒体曾电话联系接办该案件的王河派出所,提到小怡溺亡一事,工作人员称目前还在调查当中。今日下午,记者拨打了潜山公安局王河派出所电话,电话未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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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孩子考得太好了,反而要了她的命。”1月3日,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市王河镇小怡一家陷入极度悲痛,小怡的姑姑李女士告诉华商报记者,他们家人没想到,一个13岁的孩子,学习成绩那么好,会走上不归路,会以这样令人心酸的方式在新年离开。

  >>>满分质疑班主任打电话怀疑孩子从外校看过试卷

  李女士介绍,大侄女小乐和二侄女小怡是双胞胎,姐妹俩在当地某校就读初中,2020年12月30日学校月考政治开卷考试,小怡考了满分,小乐考了92分,但老师怀疑姐妹俩作弊。

  既然是开卷考试,考满分老师为何会怀疑?对此,李女士解释称:“12月30号和31号,班主任打电话给孩子爷爷,因为她们班有同学转到别的学校去了,别的学校是提前月考,就是问一下孩子是不是从别的学校看过这个试卷还是什么的,意思就是怀疑她有没有作弊的行为,我问了大侄女小乐,她说政治就是道德与法律开卷考试,老师把她俩都单独叫去问,老师说怀疑小怡不可能考100满分。”

  李女士提供了手机通话记录,12月30日晚9点35分和31日下午3点36分,小怡的班主任曾两次给小怡的爷爷通话。

  小怡爷爷当时就给班主任解释说家里没有啥资料和试卷,只是近期给孙女补习了数学和英语。

  

  13岁小怡是双胞胎妹妹,不仅漂亮可爱,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

  >>>谈话重考疑中午叫到老师办公室补考答错两道题

  李女士从小乐和其他同学处了解到,12月31日上午10点左右,小怡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中午午休时间,班主任再次来教室找小怡,同时也有老师找小乐,姐妹俩先后来到政治老师的办公室进行补考。

  “姐妹俩中午在学校吃饭不回家的,12月31号(星期四)中午时候把她俩叫到老师办公室重新补考,因为没来得及检查,老师就收走了卷子,所以错了两道题,姐妹俩应该都考了98分,如果时间充足一点,那肯定还是不会错的。”

  12月31日下午,班主任再次打电话给孩子爷爷, 6分16秒的通话中,老师说中午对小怡进行了政治补考,小怡答错了两道小题。

  

  月考排名,妹妹小怡六科以总分639分位居全年级第一,其中“道法”成绩是100分,姐姐小乐总分594分

  >>>姐姐回忆妹妹没当面抱怨说学得好就不能考满分

  李女士认为,两个侄女已经是超常发挥,“其他小孩都是政治开卷考试,他们最多考了90多分,没有像她考到满分这样的情况,平常学霸老是考全年级第一的那个学生都没有考这么好,但就是这一次我家孩子考得太好了,反而要了她的命,就是老师质疑她作弊。”

  1月3日下午,华商报记者希望能从情绪很不好的小乐这里了解事发的原委。平日学习,妹妹考试能比小乐稍微高一点。

  小乐断断续续地回忆,她和妹妹分别都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补考,政治试卷和此前考试的试卷是一样的试题。“有一道题很多同学都做错了,老师不相信妹妹答对,老师天天(在课堂上)讲……”所以,她认为妹妹是会答对考100分。小乐和妹妹当时是在同一间办公室补考,在没有检查、时间太紧的情况下,有两道题就做错了。后来回到家里吃饭睡觉时候,妹妹也没有当面抱怨过说学得好就不能考满分。

  >>>生命止步新年第一天五六米深冰彻刺骨池塘溺亡

  李女士回忆,1月1日当天,姐妹俩起床、吃早点、写作业,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下午2点午饭后,小乐在二楼房间写作业,小怡在楼下问奶奶姐姐去哪里了,但下午3点以后家人才发现小怡不见踪影,四处寻找,给要好的同学打电话仍没找到。

  “下午5点左右,才在离家几百米的冰彻刺骨的池塘里发现了孩子的遗体,看到她穿的棉袄和鞋子漂浮起来,我弟弟下水把孩子捞上来……”1月3日,李女士前往小侄女溺亡的池塘拍摄了现场视频。“这个池塘是很偏僻的,水深五六米,她平时很少去这边。”

  李女士表示,他们家人当天就报了警,潜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做了尸检。“因为元旦放假,我们也在等尸检结论,但警方检验后说没有外伤,没有人害她,说孩子属于自杀。”

  在溺亡现场,还发现一个“奶瓶”,李女士解释说实际上是矿泉水瓶。“她可能在塘埂上坐着喝了一个纸盒装的安慕希的酸奶,她是把酸奶倒在矿泉水瓶子里,她很喜欢喝酸奶,是家里人给她买的……”说起小侄女的棉袄和孩子生前最后一次喝她喜欢的酸奶,李女士哽咽难语。

  

  1月1日下午5点左右,家人在离家几百米冰彻刺骨的池塘里发现了孩子的遗体


  >>> QQ留言女孩:“考试正常发挥,考得好怪我喽?”

  “孩子留下一封信,但被警方带走了,也没有给我们家人看。”李女士表示:“有极少数的跟我侄女关系要好的同学知道姐妹俩参加补考的事,其中有一位同学昨天(1月2日)跟我说了我小侄女发的最后一条QQ,我也是从这位同学那里要了密码登录上去,看到她写的最后一句话,意思就是她月考成绩发挥正常不是她的错。”李女士提供给华商报记者的QQ截图显示,小怡在12月30日23点04分的确发了13岁人生最后一条QQ留言:“考试正常发挥,考得好怪我喽?”

  

  家属提供的小怡在12月30日晚上23点04分发的最后一条QQ留言(截图)


  >>>漂亮可爱姐妹花十里八乡闻名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姐妹俩的妈妈在厂里做工,爸爸是货运司机,这对姐妹花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当年是剖腹产,姐妹俩是一前一后出生的,前后也就差了几分钟。”

  华商报记者希望能采访小怡的父母和爷爷,但家人情绪都不稳定。“我弟媳这两天寻死觅活都要往女儿走的地方(池塘)跑,如果不是我弟弟及时拦住,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爸被村委会领导喊去做工作了。”

  李女士介绍:“我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跟她们姐妹俩关系很亲(啜泣),这边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家有对双胞胎姐妹,很可爱,不光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她的其他科目考得都很好,她平时学习成绩在全年级120多名学生里是前10左右,姐妹俩非常优秀,在班上名列前茅。”

  华商报记者看到,学校公布的月考成绩排名,妹妹小怡六科(满分720分)以总分639分,位居全年级第一,其中道法成绩是100分;而姐姐小乐以总分594分排名第六,她的道法成绩为92分。

  “如果没有补考这个事情,孩子不会想到走这条绝路。”李女士表示,“老师找她谈话了,加上中午休息的时间又让她单独考试,她可能感到羞辱,这可能是最后压死孩子的最后稻草。”

  >>>极度悲痛妹妹走了 姐姐不吃不喝不睡眼睛哭肿

  “家里人为这个事情受不了,大侄女接连几天不吃不喝不睡,她俩是一起长大的,这件事对孩子情绪影响太大了,妹妹走了,给姐姐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她现在是天天哭,眼睛都肿得不像样子。”李女士说,家人现在都陷入极度悲痛中。

  李女士想起姐妹俩以前活蹦乱跳地和儿子玩耍的情景,一切都成为过往,令人痛不欲生。“2020年年初因为疫情在家,我儿子特别喜欢跟两个双胞胎姐姐玩耍。”

  >>>录音证据同学说她自尊心强受刺激 老师否认补考

  “1月1号晚上,她爸就跟班主任发了信息,老师一句话都没说,还没过一分钟就把电话掐掉了,老师还跟班上同学打电话让他们不要在外面说让我侄女单独补考这个事,昨天同学都来家里看望我大侄女,我们都有录音。”

  李女士提供的录音显示,有同学称老师找小怡谈话,小怡出来就哭了,下午上课是趴在课桌上的。有同学说小怡自尊心太强了。事发后,有同学给老师打电话说小怡出事了,同学说小怡可能是受补考这件事的刺激,但老师否认有补考一事。

  13岁生命止步,李女士承认家人有顾虑,“因为另外一个大孩子(大侄女)还要在那边读书,事情发生后,孩子不吃不喝不睡,情绪低落,也不说话。”

  据李女士介绍,小怡的班主任是男老师,40岁左右,政治老师也是一位男老师。“孩子人还在殡仪馆里,我们现在要求不高,希望学校给一个满意答复,让孩子早一点入土为安。”

  >>>学校回应校领导登门称会给满意答复 事件正处理


  1月3日和4日,华商报记者反复拨打小怡班主任的电话,但他一直未接听,也未回复记者的短信。华商报记者多次联系负责事件处理的校领导,其回复记者短信表示:“正在开会。”

  此前,这位校领导接受媒体采访时否认校方统一口径的说法,表示有关方面正在处理事件,详情不便透露。

  李女士告诉华商报记者,这位校领导一开始也是推辞,“1月2号家人给打了电话,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侄女是学校的学生,孩子走了总得来慰问一下吧,总该安慰一下家里人的心情啊,校长说:‘你们家人都沉浸在悲愤中,我来是坏事’,难道我们会做触犯法律的事情、会打老师吗?我们不是野蛮人,校长后来说正在开车,信号不好,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李女士提供的大伯和校领导通话视频,证实了上述说法。事发第3天,也就是1月3号上午,这位校长带着班主任才到家里来,但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求孩子补考。“班主任全程没有说话,校长只是说对发生这样的事感到惋惜,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都没有多余的话。”

  1月4日清晨,李女士告诉华商报记者最新进展,“昨天夜里他们连夜开完会,11点村里人来我家,说处理这个事情,我爸妈理解他们今天上班,就让他们先回家了,说今天在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