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上一次见到麦当劳叔叔是什么时候吗?前几天看热搜才惊觉,原来麦当劳叔叔早已去世。



 

2009年12月6日,麦当劳叔叔原型,迈克尔·波拉科夫斯魂归天国,享寿86岁。



一别11载,岁月荒芜。 他和妻子合葬在肯塔基州一处公墓,每年忌辰,都会有人前来献上一簇鲜花。



红黄配色,似曾相识,祭奠那个快乐的时代。 

1966年,迈克尔凭借“可可小丑”一角名震全美,麦当劳重金聘请他老人家设计和演绎麦当劳叔叔。



几经修改,这个“知名度仅次于圣诞老人”的吉祥物,终于横空出世。 红色爆炸头、超级大短靴、黄色连身衣、浮夸小丑妆,麦当劳叔叔,一红就是大半个世纪。



 

他曾经是顶流、巨星,是全世界小孩滚地、撒赖、哭闹、作弊也要去朝拜的快乐之神。 但终究,是曾经。



 

对于85后、90后而言,麦当劳叔叔看着我们长大。 1990,深圳市解放路宝华楼,檐牙高啄、亭台悬阁之间,搭起了一个竹棚。 工人日夜赶工,消息不胫而走,数日后,一个巨大的“M”字招牌,蓄势待发。



 Photo by Paul Lakatos

街坊们尚未晃过神来,路边又炸开了锅,板车上拉着一个两米高的人偶,有老人指着问:“这是哪家的佛陀?”



 

10月8日,中国内地第一家麦当劳开业,万人空巷。



 

我没能亲历这一盛景,但老爸那年刚好去深圳出差,他老人家回忆里透着怒气:“那队伍能排到后边小区的单车棚,最后我去街口买个煎饼,赶车去了。” 说白了,就是没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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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麦当劳叔叔人缘好,名气旺,大人小孩都爱他。 很快,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下一站,北京。 1992年4月23日,星期四,王府井南口,麦当劳叔叔坐在楼顶,喜上眉梢。



photo by Forrest Anderson

店员穿着红白相间的制服,和电影《甜蜜蜜》里的张曼玉一样,巨无霸和麦香鱼是金字招牌,人声鼎沸,京腔喊得响亮

“先生,您的餐好嘞!”



 photo by Forrest Anderson

真正的快乐,隔着胶片有回声。 店内熙熙攘攘,门外也没闲着,一张长椅上麦当劳叔叔张开左臂,翘着二郎腿,一点儿没见外。

老老少少围了一圈,好奇、大笑、嫌弃、震惊,心情写在脸上,故事留在风里。



 photo by MIKE FIALA

只有那些裹着棉袄畅饮过的多冰大可乐,成为了时光的凭证。



 photo by Peter Charlesworth

麦当劳叔叔,再下一城,决定去广州。 老广爱吃,全国皆知。 左有肠粉虾饺艇仔粥,右有烧鹅靓汤白斩鸡,一个红毛“鬼佬”,想来揾食,谈何容易? 

photo by Tom Stoddart

但麦当劳叔叔,没怕过。 1993年,正月廿九,宜开市。 广州第一家麦当劳,在鼎鼎大名的环市东路“63层”一楼开门迎客,风光无限。



 photo by Owen Franken 

老街坊回忆当日“战况”,只有一句粤语——墟冚。(指场面极度热闹、壮观) 短短一天,老广秉承“执输行头惨过败家”的传统,狂扫14129单,打破麦当劳历史最高纪录。 一位职员说:“要不是开门前每人派了一个巨无霸,我们自己都吃不上。”



 Photo by Chip HIRES

广州人有多爱吃麦当劳? 在神剧《外来媳妇本地郎》里,康天庥人生终极目标就是“天天吃麦当劳,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宵夜吃!”





 

字字铿锵,句句心声。 广东人的快乐就是吃,广东小孩的快乐就是吃麦当劳。 

Photo by Owen Franken

但快乐的另一个说法,叫求之不得。 我长大的小镇,直到1999年才开了第一家麦当劳,而我吃上第一个甜筒,已是千禧之后。

世纪末的最后一抹夕阳,照亮过那些往事。 

 Cr:Thomas Sauvin

麦当劳有很多花名:老麦、M记、麦当当。 他是孩童最缤纷的梦想,也是老妈最心烦的存在。 我们用100分去兑换,用做家务来交易,甚至出动苦肉计、眼泪攻势,直到老妈松口:“好啦,带你去食麦当劳。”

如果周六去,我们周二就开始期待。



  Cr:Thomas Sauvin

但老妈总是对麦当劳“嗤之以鼻”—— 麦乐鸡,香脆,但是热气;甜筒,好吃,但是惹痰;汉堡包,满足,但是无益。 她从来不点,只管让我吃:“我才不吃这些东西呢。”



 photo by Chip HIRES

在老妈看来,麦当劳叔叔是“损友”,每次见完面就要煮一大煲凉茶,清热解毒。 长大后,我才发觉老妈其实很喜欢吃雪糕,每次经过甜品站,她都会问:“第二支半价,我们一人一根吧。” 看起来,像小时候的我。



 photo by Peter Charlesworth

也难怪,以前吃一顿麦当劳,太过奢侈。 以致我一直很羡慕那些可以在麦当劳过生日的同学,他们有金光闪闪的生日帽,有漂亮甜美的麦当劳姐姐,有吃不完的薯条和炸鸡。



 

经过时,我会趴着玻璃往里看,老妈便买一支甜筒,陪我看。 当时一支甜筒才2块钱,很廉价,但快乐可以批发。



 photo by Forrest Anderson

你想想,星期六的下午,太阳像个盛在蓝色碟子里的荷包蛋,你个子小小的,奶油甜甜的,作业做完了,牵着妈妈的手,不必想以后。 

photo by Joseph Sohm

然后,走到麦当劳叔叔跟前,拍拍他的大靴子,他笑,你也笑。



  Cr:Thomas Sauvin

麦当劳叔叔不说话,他是见证者。 冰激凌很容易融化,滴进时日里。

“你还记得以前门口那个麦当劳叔叔吗?什么时候不见了?”



 没有寻人启事,不曾翻天覆地,这个无声的小丑,连离开都是安静的。 城市里的麦当劳改头换面,招牌从红黄变成黑黄,甜筒从2块变成4块,开心乐园拉了一道红线,没有人过生日。



photo by Brent Lewin

后来,它连名字都变了——金拱门。 金光闪闪,鲤跃龙门,入世得如同一块记忆的飞地,遗忘了它的原住民。

那个天真快乐的小孩,顺利地,长成了沮丧忧郁的大人。



拉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不会再有小姐姐低着头叫你小朋友,一架架自动点餐机立在眼前,冰冷严肃。 “先生/小姐,您几号?”怎么听,都像银行缴费。



 photo by Zhang Peng

中学生戴着耳机,钻进作业里;上班族点一个套餐,匆匆果腹,猛刷微信;一对情侣端着奶茶走进来,拿个外带,走了。



 photo by Brent Lewin

大家都忙,大家都忘。 只有角落里“开心乐园餐”的招牌,提醒我们,很多年前,有个小孩离快乐很近很近。



 photo by Joseph Sohm

长大,是一道小学缩句题。 小时候,是“开心乐园餐”。 懂事后,只要“开心”就好。 现如今,吃一“餐”算一餐。



  Cr:Thomas Sauvin 

翻开相簿,依然能找到一两张和麦当劳叔叔的合照,年代久远,涣漫不清,像隔着一场风雪。



 photo by Peter Charlesworth

风雪那边,总有阳光、周末、美食、年轻的妈妈、无忧孩童心。 照片这端,只剩晚风、工作、快餐、老去的父母、不眠夜归人。



 photo by Joe McNally

转眼二十年,麦当劳没变,依然有巨无霸、麦乐鸡、大薯条,一如往日。 只是帮衬的人一直在变,转工、搬家、升学、分手、老去...

有很多味道,再想起时,已经吃不到,有很多陪你吃饭的人,一不小心,已经等不到。

这一生,赏味有期,逾时不候。 

今年10月,我在天津又遇到了麦当劳叔叔,故人重逢,各怀心事。

他换下了连体裤,穿上了红西装,拉直了爆炸头,不敢翘二郎腿。



 photo by Zhang Peng 

得体又拘谨,礼貌又见外,他坐在那里笑了一整天,偌大的城市,没有人去拥抱他。 -麦当劳叔叔,30年了,寂寞吗? -你呢,这些年来,还好吗?